七點半的醫院還沒有多少人。

唐攀挂斷電話，領着一大一小走向等候區：“冉冉先在這裡坐着等一會兒，羅醫生說他八點到。”

座位上的唐新立偷瞟了唐冉好幾眼，他斟酌話語：“等會兒羅醫生看完，你挑你想說的和爸爸說一說，爸爸想了解的不多，稍微一點點就行。”

“好，還有我現在是真的很好，要不下個月……”

“不行不行。”唐新立連連否決，“謹遵醫囑。”

“好吧。”

“叮咚”微信消息提示。

宋凡：怎麼沒來上課？

唐冉回：在醫院，昨天抄的上午就要交？我下午才去學校。

宋凡：那個不急，你生病了？

唐冉：沒有，例行檢查。

宋凡發來一張圖片：那下午再嘗吧，不僅有人參還有黑松露。

唐冉發了個哈哈動圖：好。

“咔嗒”等候區的大門打開。

“抱歉，路上有點堵。”羅醫生打開心理醫療室的門，“進來吧，我們來聊聊你的近況。”

唐攀摸了摸他的腦袋：“去吧，别想太多。”

“嗯。”唐冉跟着他進入室内。

羅醫生取下門邊衣架上的白大褂穿好：“随便坐放輕松，我們就當好朋友之間聊聊天，要喝汽水還是白開水？”

唐冉在松軟的沙發上坐下，來了那麼多次他還是不習慣：“汽水。”

羅醫生從小冰箱裡拿出一瓶冰可樂，貼心的打開遞給唐冉。

“謝謝。”唐冉接過喝了一口。

“來，我先看看你的手，聽你姑姑說你重新回學校了？”

“對。”唐冉把手放在伸來的掌心上。

掌心的手溫熱平滑，羅醫生的視線向上胳膊上依然隻有那一道疤痕，他放開手說：“保持的很好，那學校呢？和你之前的學校相比有不一樣的地方嗎？”

話落，羅醫生面容和曦，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唐冉看，捕捉他的面部表情。

唐冉的面色柔和了一些：“當然，逃課間操、在學校喝酒、翻圍牆、參加活動，每個都是第一次，每個都很好玩。”

“雖然玩的沒我小時候瘋，不過這才是真正的校園生活，自殘它最近沒來找你吧？”

“沒有，我答應過奶奶不會做這種事。”

“好。”羅醫生從茶幾的置物盒内拿出一顆糖，遞給唐冉，“荔枝味很好吃。”

唐冉伸手正準備接過，羅醫生開口了：“如果是不留痕迹的行為呢？”

唐冉動作一頓，繼續接糖：“什麼？”

“沒事，你有吧。”

不是問句而是肯定。

唐冉扣着手中的糖：“沒有。”

這句話說出來有些無力。

“你是想往藥物治療的路上邁嗎？”

唐冉張了張口半晌才道：“我真的在同一張試卷上一直答錯題嗎？我最近的開心是真的，我以為我好多了。”

“好情緒确實有幫助，但人哪有一直是開心下去的？如果某一個瞬間讓你不好受，你可以想一想過往生活中讓自己開心的事，用外界來抵抗你的内心，等内心存在的東西變弱，你再去直面它，其實它就是一層薄冰，一碰就碎。”

“我知道了。”

“記住重都是已輕開始的，一定要好好控制住自己。”羅醫生擡頭看了一眼時鐘，“我相信你不會放任自己到，随便看到一對母子就應激的程度。好了，今天就到這裡，别想太多，在新環境中好好讓自己舒展舒展。”

“咔嗒”門開，在外等待的兩位家長一擁而上。

唐新立觀察他的眼色：“有什麼想說的嗎？隻要不是殺人放火，爸爸都能接受。”

唐冉無奈一笑：“老唐你把我想成什麼了？就我姑姑的方法還不錯，羅醫生說讓我在新環境中好好舒展自己。”

唐新立面上别提多開心了，對着唐攀豎起大拇指：“妹妹，你終于靠譜了一回。”

唐攀也非常開心，心裡半懸的石頭徹底放下了：“我就當哥是在誇我。”

唐冉跟着他們笑，隻是笑意未達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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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的太陽火辣辣的烘烤着校園，教室内的風扇，開始了二十四小時不停歇的工作。

“哒哒”班長敲了敲黑闆：“同學們清醒清醒，下午上課之前和大家說個事。”

邁進班級的腳步一停，唐冉道：“我應該來的正是時候？”

“來的巧，快進來我正要說事。”林倩把筆記本打開，“下周二我們就要正式比賽了，統一校服太古闆，咱們團購下服裝，樣式呢女生短袖短褲，男生短袖長褲，一套大概二三十日常也能穿。”

女同學1：“為什麼不選裙子？那樣不是更好看？”

女同學2：“對啊，我還沒在學校穿過裙子。”

“不選裙子是因為我們跳的是廣播體操，整潔幹練最重要。”班長解釋。

“我聽說，隻是聽說。”林倩繼續道：“下個月高三不是高考走人嗎？學校準備舉辦歡送會，應該也是有獎的，到時候大家踴躍報名，想穿多花就能穿多花。”

“如果真有，我上台給他們唱一個。”

“不要啊，你唱歌要命。”

“你不是會跳舞嗎？到時候報名讓我們看看。”

“組個舞團也行啊。”

“好了好了。”班長拍手叫停七嘴八舌，“同學們先把自己要穿的尺碼報上來吧。”

班内靜坐的同學一湧而上，靠後門而坐的四人卻沒動。

宋凡從桌兜裡拿出橡皮糖放在唐冉面前：“嘗嘗，要不是我護着，這些也被他倆吃了。”

唐冉毫無懷疑的拿起一顆人參模樣的橡皮糖，放在嘴邊咬了一口，前桌觀看的兩人看他吃下瞬間呲牙咧嘴。

何晨浩問：“好吃嗎？”

“還……”行字沒說出來，唐冉匆匆撕了一張本子紙，全部吐到了上面，“這真的是人吃的？我嘴裡全是花椒味。”

“這是惡搞糖果。”喬紅星擡手和何晨浩掌心相碰，“有難同當成就完成，走，去填尺碼。”

唐冉連呸了數次，嘴裡的味才淡了一些，他把手裡的垃圾團吧團吧扔進垃圾袋：“這也是你媽媽買的？”

“對，像不像她在和我玩遊戲？”

“不是像，一看你就不主動和你媽媽說話，她肯定是這樣想的，你吃到糖的第一時間會直接去問她，看樣子你一次沒有喽？”

“懂這麼深層？你和你媽不是……”後面的話宋凡沒明說，唐冉聽懂了。

“小時候沒心眼，以為是自己哪裡做的不好，我肯定想着法去讨好啊，但我媽心裡隻想着我必須成為某某家孩子，而且還要比那家孩子厲害。”

“這麼說你是個樣樣通的無敵學霸啊，那還跟我混個什麼？應該是我跟你混，唐大佬。”

唐冉笑了笑：“也不是不行？”

“後門那兩位帥哥别聊了，就差你倆的了。”班長在講台喊道。

宋凡起身：“來了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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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挂的太陽西斜，夕陽下的操場多了許多歡笑。

“老師，今天就不跑步了吧？”林倩和體育老師打着商量，“我們下周就要比賽了，能不能讓我們多練一練？”

“行，那你們練吧，也讓我偷偷懶。”

“謝謝老師。”林倩号召四散的同學站好隊，“來來來，趁着體育課我們跟兩遍熟悉熟悉，我也想加點東西進去吸睛。”

隊伍排列整齊後，站在隊伍最前方的林倩筆直的身體忽然向下。

看到此景的男生們無不張大嘴巴倒吸着涼氣，而女生們在一聲聲驚歎過後，是接二連三的贊美。

“我去一字馬，紀委牛逼啊。”宋凡一聲驚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