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劉彥昌倒未必有直接關聯,”楊戬輕蔑地睨了劉彥昌一眼,“但他們背後之人,說不定,是同一個。”
劉彥昌忽然停止了怒罵,直勾勾地盯住了楊戬。
楊戬低笑,“看來猜對了。隻是沒想到那幕後之人如此膽小,我楊戬已重傷至此,他卻連露面救你的勇氣都沒有。”
許仕林……該說他是個人物嗎?如此明哲保身,倒很有幾分謀算。
敖無心将楊戬和捆成粽子的劉彥昌都帶出了北溟,一上岸,哮天犬便朝楊戬撲了過來。
“主人沒事吧!”
哮天犬忍不住帶了哭腔,即便已化成人形,還是眷戀地用頭蹭了蹭楊戬的肩膀。
主人受傷了,哮天犬能嗅到主人身上的血腥味。主人傷得很重,要靠三公主的攙扶才能站穩身形。幸虧三公主陪在主人身邊,來北溟助主人一臂之力。
楊戬撫了撫哮天犬的頭,沒有時間同他多言,強行提起一口氣揚聲喚道:“梅山兄弟何在?”
不多時,康老大和郭老六便來到楊戬跟前現出身形,“二爺!”
“寶蓮燈已尋回,老大将其送回華山,物歸原主。嫌犯劉彥昌已捉拿歸案,老六将其押入真君神殿天牢候審。”楊戬一一吩咐,“對了,不可令三妹和沉香知曉。”
“……是!”康老大和郭老六接連震驚地彼此對望了好幾回,不敢多問,領命而去。
“哮天犬,你與老大同去華山。”待梅山兩兄弟走後,楊戬又吩咐,“盯着他,不可說漏有關劉彥昌之事。”
出了這樣的事,三妹怎麼受得了?還有沉香,隻怕沉不住氣,會把事情鬧大。
哮天犬雖擔憂主人的身子,但有敖無心陪伴在側,倒也沒什麼不放心的,于是乖乖朝華山趕去。
将所有事一一安排妥當,楊戬再也支撐不住,借着敖無心的力倚到礁石上坐下。
這一招順水推舟的苦肉計還是值得的,替三妹揪出了枕邊賊,又将兩樁大案串聯到了一起,更順藤摸瓜發現了許仕林的存在。
楊戬唯一脊背生寒的是,在自己以身為餌後,敵人帶過來的人,為何會是敖無心?
劉彥昌抓他,是走火入魔、失去本心後記恨前仇,可敖無心怎會有仇敵?敵人将敖無心引到玄冰洞,唯一的目的,隻可能是他楊戬。而敖無心,是他們對他下手的……工具?
怎樣的工具?
安排她上天入職為執律神的人是玉帝,如果這一切都出自同一個局,難道最深處的操盤者,是玉帝?連許仕林也是玉帝的一枚棋子嗎?
這一張巨網,不僅罩住了自己和沉香,還牽扯進大鵬鳥、劉彥昌、敖無心,甚至是千年蛇妖之子……
怎麼會這樣?
頭好痛……
那些紛亂痛苦的思緒,在重創的身軀裡橫沖直撞。楊戬低吟着,用力按住了額角。
“二爺?”敖無心見楊戬臉色不對,連忙俯身查看,就見他羽睫上的寒霜非但沒有褪去,反而越結越厚,再一摸楊戬的臉頰,冷得冰手。
“是玄冰洞的寒氣!已侵入二爺體内!”
敖無心再顧不得其他,用力抱住了楊戬,果然察覺他身子在微微打顫,整個人都仿佛冰雕一般。
“為什麼……”楊戬擡手,似乎是想扯開敖無心的擁抱,不願身上的寒意度到她身上去,奈何手上無力,沒能扯動她分毫。
“什麼為什麼?”敖無心不明白。
“為什麼每次……我傷得厲害的時候……你才肯如此關心我?”
敖無心一僵。
沒記錯的話,這是他第二次這般問她。準确地說更像是,“質問”。
不,她才沒有關心他。
她隻是以下屬的身份在關心二郎真君,無關男女,無關舊情。
他突然說這話,到底什麼意思?
敖無心真想為這句不知好歹、不知分寸的話而甩手走人,再也不管這個登徒子。
可是,她做不到……
他為三界安危以身為餌,她隻要稍有良知,又怎能棄這般的英雄于危難而不顧呢?
他的身體比冰還要冷,又内傷深重,若真将他棄在妖魔衆多的北溟之濱,他可能真的會死。
“屬下勸二爺收回方才所言。”敖無心别開頭。
良久,才等到楊戬的回話:“……好。”
覆水難收,說出去的話其實是收不回來的,他卻還是答應了她,像是在哄一個孩子。
敖無心忽然覺得很委屈,她明明已經決定遠離他了,怎麼還是一次又一次回到他身邊?是不是她太沒用了,是不是她還不夠無情無心?
正胡思亂想着,便聽楊戬又道:“再幫我一次……”
那聲音十分虛弱,但敖無心硬着心腸沒應聲,隻等他繼續說下去。
楊戬已是強弩之末,拼盡最後的力氣道:“去女娲澤……”
女娲澤的湯泉,可驅北溟之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