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神陽奉陰違,不論是為了蒼生大義,還是為了旁的什麼,總歸把三聖母關起來的是他,害死你爹劉彥昌的也是他,甚至為達目的,不惜把西天的鬥戰勝佛拖下水,這些,三界都不會忘。”
王母花容月貌,雍容典雅地端坐在金碧輝煌的瑤池大殿中,說出的話也令人眼花缭亂。
“沉香,本宮給你一官半職,也是為了讓你能保護自己一家。”
最終,劉沉香接下了第三十七天将之職,至于王母所言,他自是不信的。
但有些話雖然不信,卻像一顆種子,悄悄地在心底隐秘的角落紮根,等發現它抽芽的時候,便為時已晚了。
舅舅為了培養他費盡心思不假,但那些淩厲手段、狠絕心性,的确令人不寒而栗。劉沉香承認,舅舅的深沉心思,他從來都看不清。
回到家中,楊婵和敖無心正坐在院中賞月說話,哮天犬卧在一旁已然入眠,竟有種久違的歲月輕柔之感。
“娘,敖執律,沉香回來了。我爹呢?”
“去燈籠鋪了。他總舍不得關張,這不,當初幫忙建書塾的李員外娶兒媳,說什麼也要求一排劉家的燈籠保佑,你爹不忍拂了李員外的意。”
聽到這些人間煙火,劉沉香的心情也跟着輕快了不少。
“你舅舅怎麼沒同你回來?”
這也是敖無心想問的。
“舅舅不放心,要巡視一會子,命我先回來。”
劉沉香不欲多言,方才的切磋是自己心境出了問題,怕娘問起來丢人。更沒提遇見鬼面書生一事,怕娘擔心。
娘這些日子都消瘦了。
楊婵點點頭,對敖無心道:“等二哥回來,明日咱們商量出個對策,如若不成,我先行上天請罪,總要給陛下娘娘一個交待。”
敖無心忙拍着楊婵的手說了些寬慰的話,餘光卻總不由朝劉沉香來時的方向瞥。
楊戬先前傷得多厲害她最清楚,眼下隻痊愈了五六成,萬一再遇見鬼面書生,會不會出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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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廷,靈霄寶殿。
玉帝聽完李靖的彙報,眉心皺得厲害。
大鵬鳥已無法複元,被移交佛教發落,寶蓮燈一案還要等楊戬那邊的消息。
玉帝煩悶地命李靖退下,着人宣了真君神殿執律神鬥羊。
鬥羊上殿,玉帝屏退左右。
“好了,沒有旁人了,不必再用那副羊樣子在朕跟前。”玉帝熟稔地笑了。
于是鬥羊搖身一變,幻回原身。
那是個極清秀的年輕人,樣貌約莫十八九歲,臉龐瘦削,皮膚白皙,鳳目斜飛,有一種清濯弱質之美。
年輕人躬身一拜到底,“蛇妖白素貞之子許仕林拜見陛下。”
“年紀輕輕便在凡間科考一舉奪魁,高中狀元,是個可造之才。”玉帝捋着長髯微笑。
“有幸為玉皇大帝陛下效力才是草民之幸。”許仕林表現出恰到好處的恭謹,既不過分谄媚,也足夠謙卑。
玉帝喜歡他的聰慧和分寸。
“在真君神殿過得怎樣?”玉帝問。
“一切安好,謝陛下關懷。”許仕林答,“陛下欽賜的寶物果然管用,哮天犬沒有嗅出異樣,二郎真君沒有識破草民,便是南天門照妖鏡也不曾照出草民真身。”
“這是自然,”玉帝笑意愈發深濃,“朕賜你的,是照妖鏡背面的一塊碎片,貼在身上便是如來佛祖也分辨不出你的變化之術。”
玉帝話歸正題:“大鵬鳥失去靈智一事,你可聽說了?”
“是。”
“可與你有關?”玉帝慢條斯理地捋着長髯。
許仕林當即跪伏在地,“是,與草民有關。”
“你倒誠實。”
“草民對陛下絕不敢有半句虛言。”許仕林将這句狗腿之言說得坦坦蕩蕩,看似清澈的鳳目之下,是蠢蠢欲動的野心。
“說吧,怎麼回事?”
“陛下當日交代草民可從大鵬鳥手中借走佛教至寶,可草民遠遠不是大鵬鳥的對手,便使了些巧計。大鵬鳥眼見不敵,為保護寶物,将其吞下。隻不過,草民已将寶物換成赝品,大鵬鳥實際吞下的乃是赝品,誰料竟緻其返祖。”
“吞下赝品以至于返祖,這裡面有沒有你的手筆?”
昊天玉帝威壓在上,許仕林以頭觸地,“禀陛下,有。隻有大鵬鳥失了靈智,才不會……胡亂供述。”
“說你誠實,你還真誠實。”玉帝的語氣聽不出喜怒。
許仕林不敢答話。
“你可知,這寶物借來是作何用?”
“草民不知。”
“還自稱‘草民’麼?”玉帝笑,“去真君神殿也有些日子了,朕的南天門是随便什麼人都能進的?”
許仕林擡頭,望向上座的玉帝。
“你許仕林,就是朕欽派到真君神殿的執律神,堂堂正正的,不過是奉朕之命暫時隐藏身世罷了,明白嗎?”
許仕林的鳳目中閃過一絲狂喜,“小仙……謝陛下!”
“起來吧,行這麼大禮做什麼。”玉帝話音慈愛,
許仕林便從容起身。
“從大鵬鳥出‘借’來的寶物,朕早已給了一個人,朕命你與她好好配合。”
“是何人?”
“楊戬已将她任命為你的上司。”
“敖執律,敖無心?”許仕林面露詫異,“她究竟是什麼人?”
玉帝輕笑,“楊戬的軟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