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裡有和劉嬸兒子差不多大的孩子的人家都盼着劉嬸兒子趕緊長大外出打工,省得長山繼續留在村裡是個大麻煩。
等傳出長山那陣子在趙家引出一系列事端的時候,劉嬸村裡一時間大快人心。
那些婆娘都聚在一起,吐出了胸口裡聚集長年的那口悶氣,長山的各種小事都被傳得離奇古怪,婆娘們奔走相告,無不拍手稱快。
劉嬸那陣子也是整日不見人,生怕有人上門又來那話奚落她。也正是有了這些經曆,劉嬸那時才會反思周嬸往日對她說過的話。
但現在一切都不存在了,劉嬸邁着輕快的腳步,樂颠颠地往村頭那口公用井口走去。
和象蟻村不同,這村裡不靠河,所以各家娘子們洗洗涮涮都聚集在公用井口邊上。
其實各家院裡也有小井,但有時候洗床單被褥的大件,一個人還真就不方便,需要兩個娘子各自握着床單子的一頭,合作才好把水漬擰幹,而後随手晾曬在村頭,在這裡沒有高樹,陽光一點不遮掩,很快就能把各家架子上的衣裳晾幹。
今天是晴天,日頭正好,劉嬸來這裡找人再好不過,連續幾天陰天,偶爾放晴,幾乎把村裡所有的娘子都吸引出來了。
劉嬸還沒走近,就能聽見震天響的吵吵嚷嚷的說話聲。
劉嬸快步走過去,跟一個比較熟悉的趙姓婦女打了招呼,趙娘子看見對劉嬸笑道:“嫂子你來了,怎麼沒拿衣裳?”劉嬸笑道:“沒有什麼要洗的,一會兒幫你的忙!”趙娘子忙道:“那多謝嫂子了,我還得等一會兒才能洗完。”劉嬸道:“不急不急。”
其他人也看見了劉嬸,又的跟劉嬸招呼了一聲,有的聚頭在一起竊竊私語,她們稍微細心點的都知道,劉嬸已經好幾天沒在村裡露面了。
村裡人大多非常樸實,除了劉嬸這樣的,其他人家對于孩子間的矛盾都不太在意,報着互相謙讓的淡漠态度,對劉嬸過度袒護長山除了暗地裡抱怨之外,面上還是過得去的。
有個孫姓婆子對劉嬸嚷道:“劉妹子最近忙活什麼呢,也不出來幹活,成天就看你男人一個人在地裡像牛似的!”
娘子們一陣震耳欲聾的哄然大笑,都從洗衣裳的盆裡挪開目光,擡頭去看劉嬸。
劉嬸淡笑不語,等哄笑過後,她才說道:“這不是忙着給萍兒籌備婚事嗎,好幾天都騰不出手幹别的。”
“啊?”娘子們紛紛露出震驚之色:“萍兒許了人家了,怎麼一點動靜沒有,是誰家啊?”
劉嬸笑道:“是領村的,不是咱們村裡人。”
“哦,原來如此。”
姑娘許了外村,自然是婆家忙碌得明顯,難怪好幾天看不到劉嬸,原來是去婆家幫忙了,小門小戶的婚事不容易,通常都是兩家一起忙碌,這種風俗在當地很流行,這也就是為什麼訂婚以後,趙家母就能在柳家家宅裡進出自如。
“成親可是大事,不少東西要準備呢!”趙娘子奇道:“那嫂子你還把衣裳都洗完了?自己在家帶着二丫三丫洗的?”
也有其他娘子插嘴問道:“許了什麼人家,哪個村的?離咱們這兒遠不遠?”
劉嬸咳嗽了一聲,等娘子們都再次擡頭看向自己的時候,壓抑着内心狂笑故作淡定地說道:“是趙家商鋪的少爺,也不遠,就在領村,我這才走回來,趙家家裡有下人給洗衣裳,我就不用操心了。”
此話一出,滿場洗衣裳的婆娘如石化了一般,好半晌都沒有人說話。
有個悶頭用力搓洗衣裳的李家娘子忽然頓住動作,猛然擡頭道:“你說什麼?”
“你說的可是象蟻村那個趙家?趙家大商鋪?”
李娘子瞪大雙眼,眼看着劉嬸再次緩緩點頭,對她們笑道:“對,就是象蟻村的趙家商鋪,我家萍兒和趙家少爺才訂了婚,要不然我這陣子怎麼都沒時間出來呢,趙家宴席舉辦了好幾天,我一直在趙家待着了。”
“……”
沉默過後,村頭井口邊仿佛滴了水滴的油鍋般,一下子炸開了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