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霧缭繞,酒果餘香。銀霜玩心大起,拈起一枚葡萄丢了出去,秦钰飛身而出,白花花的身軀比那溪水中的遊魚還矯健三分,一口接住了那枚青葡萄。
“好厲害!真好看!我就不信你全能接的住。”
銀霜摘下兩顆,往霧氣中一丢。
秦钰踏着石太,一躍而起。雙腿的腱子肉比那白玉柱上的浮雕還要光滑飽滿。隻見他淩空一翻,咬住了一顆。濕濕的長發一掃,将另一顆葡萄截住,趁勢抛到空中。
随着揮灑開來的水珠墜地,秦钰的身子也穩穩落地,半跪在盛滿果品點心的圓月桌案上,下巴一揚。那顆青葡萄落在了他的雙唇之間。
果子四處滾落,随着石闆地上的溝壑凹痕落入溫泉中。池水中那個千嬌百媚的美人兒,此時正笑的無比開懷,散落的青絲覆在水面上,随着水波上下起伏不定。
秦钰看的氣血翻湧難以自持。
“娘子,果子雖好吃,可是不如其他東西更好吃。”
銀霜納悶,眨了眨眼睛。
“什麼好東西?不早拿來給我嘗!”
秦钰躍入溫泉中,迎面走向銀霜越靠越近。
銀霜不由得握緊了手,不小心捏碎了殘餘的幾顆青葡萄。
柔軟的觸覺,好像剛出鍋的豆花一般軟嫩滑膩。銀霜果然嘗到了絲絲甜意。
秦钰欺身而上,池水泛起陣陣波瀾。池面上的薄霧漸漸亂了起來,忽而盤旋而上,忽而旋騰流轉。金風玉露,慢慢浸潤在筆直高挺的白玉梁柱上,凝成一顆顆細小的水珠,順着溝壑緩緩流下。
第二日清晨銀霜醒來的時候,秦钰已經上朝去了。
用過早膳,銀霜約了江沚前往城東女學。
秉承太後旨意,一輛輛的馬車駛入院落内,兩個小太監手持賬目高聲頌念。
“太皇太後賜書冊一萬兩千卷,賜白銀七千兩,賜筆墨紙硯三千套,賜宮中教習女官四位!”
銀霜大喜,忙與學内衆人跪謝太後隆恩。随手便賞了兩個小太監幾個金镯子。
“你們總算是熬出頭了!聽說,當年你們為了辦女學,可廢了不少功夫。不但要與昏官鬥智鬥勇,還要跟宮裡的皇上皇後都氣鬥狠。最後還是未能辦成,反而讓好好一個女學,變成了煙花女子學藝争花魁的地方!”
銀霜有種時過境遷的滄桑之感。
“是啊!一不留神,女學辦成了,女子也登基為帝。可見,擁有實權才是這天下間最大的道理!太後垂簾聽政,許天下女子讀書識字做學問,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就成了!”
江沚深以為然。
“女子讀書識字,以後可以入朝為官。天下少一些愚昧之人,人間就多許多快樂之事。什麼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什麼娶妻娶賢納妾納色?以後哪個有本事的女子甘願屈居男人後宅,像街頭鬥雞那樣争來争去?”
銀霜卻垂下眼眸。
“隻怕,道阻且長啊!我倒是想幫秦桑早日做成這些事。可是,合我們三人之力,再加上西太後與小皇帝,隻怕也鬥不赢朝臣。哪怕是鬥服了朝臣,隻怕也難以改變天下家宅之中男人們的心思。這不是一朝一夕能成事的!一旦天下易主,一切都會功虧一篑!”
銀霜一語成谶。
秦桑四十三歲的時候,女學已經推廣到各個州府。可是,天下的女子仍舊不能科考,不能議事。朝堂之上仍舊是男人的天下。
好在,秦桑推行了後宮女官遴選之制。不論是針線繡技、書法畫技。還是做學問、進言進策之人都有了機會做女官,幫助兩位太後掌管處理前朝政務。
而此時,秦家勢強。群臣雖無皇家血脈可立,可是立一襁褓女娃為帝是在太匪夷所思。籌謀許久,朝臣們終于發難。
“衆卿家的話,哀家聽在耳中。可,聽在耳中,卻未必要落到實處!朝堂之上官員數百人,你們有什麼心思,有什麼綢缪,哀家都聽聽便罷。若真要落到實處,你們哪一個逃得過罪責?”
“太後這便是婦孺之言。既替新皇掌天下事,又如何以此無稽之談要挾我等?”
秦桑擡起眼眸,盯上了那說話之人。
“你是第一日入朝為官?為何瞧着眼生?”
那年輕男子跪地,身子卻立的筆直。
“微臣名為紀陵,為青州知州,一月前接了調任回京,任谏議大夫之職。”
秦桑微微一笑,面容和藹。
“初放任為官就是知州,生的又眉清目秀,端正挺拔。想來,是哪一年的狀元吧?不錯!為人剛正,敢于直言不諱。就提你上來做光祿勳一職,為我朝堂培養更多的正義之士!”
紀陵一愣,瞪着大眼珠子無所适從。
“回太後娘娘,微臣……”
“是不是要說,你資曆尚淺,又無大功在身,擔不得此職?”秦桑爽朗一笑。“誰人是生下來就能下地奔走的?我說你行,必定有我的道理。哀家的話不容置疑!”
紀陵心中狂喜。
“本以為要在這官場中沉浮一二十年,慢慢熬上高位,施展抱負才華。可是,這心願一朝達成。太後真的是慧眼如炬?還是,如她所說,因為我眉清目秀?”
衆臣心思紛亂盯着他,卻看見這年輕光祿勳的臉上突然蒙上一層紅暈,漸漸蔓延開來紅到了耳朵尖。
“多謝太後,臣定當竭盡全力,不負太後所托!”
原本的光祿勳如遭雷劈,怔怔的站在原地。随即滿面怒氣。
“太後娘娘,臣自上任以來一向兢兢業業,從未有過錯。為何要奪我職位?”
秦桑飲了兩口茶,潤了潤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