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早知道你會這麼說。那我就挨家挨戶上門打秋風去,領着災民滿城晃悠,我看誰敢把災民拒之門外!”
秦老爺子滿臉鄙夷。
“省省吧。待在家裡少出門惹禍!那狀元樓的攤子交給我。你們幫着官府施粥放糧即可。”
用過午飯,老爺子帶着老管家揚長而去。初一十五高興的不得了。
“姐姐你真聰明!這樣一來,既能将募銀子的事辦妥,又把老爺子趕出門去。家裡這下可安生了!”
“悄聲些,叫姑爺聽見還不急眼?”
銀霜滿不在乎:“他急什麼?是老頭子自己要去的,我可沒趕他走。”
三人正說着悄悄話,看見秦钰換好衣服走出屋子。三人立刻噤聲。
“那銀子我們動不得半點。還要另想法子賺錢才是。”
銀霜往冰冷的手心哈了一口氣抵禦寒冷。紅彤彤的面頰上,杏眼眨巴幾下。
“你這個人啊,就是太老實。想得到銀子,就得付出勞力。初一十五跟我去去施粥,月錢二兩。夫君你帶着災民修繕房屋,月錢給你開五兩。武明眉幫着熬粥,月錢二兩。隔壁家,他的燒餅我全包了,十文錢一個,有多少要多少!”
屋裡忙着收拾磨盤的武明眉沖了出來,瞬間又被外頭的寒風逼退,縮在門闆後露出個花白的腦袋,笑得合不攏嘴。
“這是個好法子!反正也得雇人幹活的,我們自己當然可以頂上。他們定挑不出錯來!”
秦钰思量一瞬,提醒道:“災民聚集最易生亂。你可有防範之法?”
銀霜點頭。
“人一忙起來才少生是非。銀子吃食不能直接給,要憑借勞力來換。不能讓他們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趙母歎息道:“升米恩,鬥米仇。不需要人家把我們當天神菩薩一般高高供起。要感謝的,唯有皇恩浩蕩!”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在京中行事,一言一行必得念及皇恩,如此方能活的長久!
安置流民的第一日,聽說要先幹活,之後再施粥。那成百上千的人頓時吵嚷起來。
“你們分明是借我們之手來謀私利。哄着我們幫你們幹活罷了。”
“就是,往年隻是每日給我們施粥。今年怎麼還要幹活?其中有鬼。”
“我們素不相識,憑什麼要給你們做工?男人出力氣也就罷了,怎麼女人也要做工?太欺負人了!”
秦钰面色陰沉,低聲道:“若是在邊關,此等人定要先挨一頓鞭子,再餓上他兩天,才能知曉軍令不可違的道理。”
銀霜沒那麼多耐心,挽起袖口冷笑不已。
“怎麼混入這麼些個探子進來?身體強健面色紅潤,吵嚷起來中氣十足!你們若不是别國搗亂的奸細,那就是邊關的逃兵!軍爺,這事情可就大了,還不快拿下?”
京兆尹麾下的人有些詫異。這些災民都是上報過戶籍,與地方官員交接過後才引入城中的,怎麼會有奸細?領頭的眼珠子一轉,明白了銀霜的計謀,立刻下令去拿人,将那幾個喊得最響的男子五花大綁,立刻就要押回去審問。
“請大人明察啊,他不是奸細,那是我娘家的鄰居家的娃,腦子不好使的!絕對不是奸細!”
“大人饒命。我天生骨架大嗓門大,不是中氣十足。面色紅潤那是被冷風吹得!我已經餓得快暈倒了呀。請大人明察。”
那些男人慌了身,連連求饒。災民們也紛紛求情。但那幾人依舊被帶了下去。
災民不但沒被壓住,反而個個義憤填膺起來。銀霜叉着腰大罵。
“吵什麼吵?竟然敢說我謀私利!睜開狗眼好好瞧瞧,你們身上穿的棉衣,腳上的棉靴,還有如今住的房子,裡頭的家具床鋪,都是老娘我辛辛苦苦賺來的銀子買來的。你們吃我的穿我的住我的,有什麼臉在我面前叫嚣?”
“聖上隆恩,許你們入戶籍。你們倒整日想着吃白食!對得起皇上的一片心意麼?”
“誰人不是爹媽十月懷胎養下來的?出去打聽打聽,誰家的銀子是天上掉的?誰家的莊稼是風吹來的?想要吃上飯有銀子拿,就得老老實實幹活去!”
“一個個哭雞尿猴兒的樣子!眼睛瞎了嗎?叫你們去修的那破房子是誰要住進去?叫你們去扛的糧食,是喂到誰嘴裡?婦女又怎麼了?少了胳膊還是少了腿?淘米煮粥刷鍋洗碗的活兒做不動?那幹脆别活了,找棵歪脖子老樹吊死拉到,省的浪費别人的口糧!”
一頓臭罵,直罵的在場數百人面紅耳赤不言不語。
銀霜手裡的大木勺子狠狠敲在面前的木盆上,發出咚咚的聲響,如戰鼓一般。
“少廢話!先吃粥。吃完了之後,男的都給我去幹活,女的留下刷碗,有病的留下清點人數單獨居住,老少回屋裡呆着,沒事别出來瞎轉悠!”
初一敲響放粥的銅鑼。幾大盆熱氣騰騰的稻米粥被擡了上來。
“有肉味啊!竟然是肉粥?快快,趕緊去拿碗!”
百來人呼嘯而去搶光了碗筷,擠在粥棚外流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