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人因家中女眷冒犯天顔,嗔怪黃帝,為亂臣賊子鳴不平而被趕出京城,解甲歸田的時候。宮裡的娴妃沒敢去求情,甚至不敢流露出半分哀傷,生怕被牽連。
老侯爺挨了兩巴掌,牙花子疼了整整三天,卻沒銀子去抓藥。
秦钰倒是有心,帶他去瞧了從前在侯府濟世閣坐鎮的老大夫。拿了兩副消腫去火的草藥。
有周大人王夫人做筏子,城西來來往往看熱鬧探消息的人少了許多。王侯豆腐坊的名頭不再好使,街坊們少了大半,鋪子的生意一落千丈。
西城門附近十幾條巷子的鋪子都黃了。那些趕大車的、耍把式的、賣布的賣菜的賣藥的都撐不下去,關了鋪子。
銀霜這一大家子人頓時陷入兩難的境地。若是搬家,沒錢!若是不搬家,如何讨生活?
撐了三日,每日隻有十幾人來賣豆腐。清晨的豆花也隻能賣給巡邏的将士。眼看着就要在寒冬臘月裡餓肚子,銀霜當即關了店門,召集衆人商讨對策。
秦老爺子滿面不耐煩。
“哼,我當年在……”
銀霜舉着木勺一敲桌子。
“你現在已經老了。下一位誰說?”
初一正在擦竈台,忙揮動着手裡的抹布跑來。
“沒辦法了。我們隻有用最笨的法子,挑着擔子走街串巷賣豆腐。豆花的生意是做不成了,能保一頭是一頭。”
銀霜濃眉微皺。
“不成。我們家隻有秦钰一個男丁。走街串巷他太累了。怕是熬不住。且也賺不了多少錢。”
秦钰親昵地攬住了銀霜的肩膀。
“我可以的。你不是說我比驢還有力氣?我确實比驢強!挑兩筐豆腐走一天不算難。”
銀霜攬住了秦钰的腰,扣着他小腹邊邊上那塊把手一般突出的肉上。
“不成。累瘦了,尖嘴猴腮的不好看。太陽曬多了也老的快。我可不想整日風吹日曬的,皮膚都要開裂了!”
“你皮膚細膩,又白。曬多了太原會長黑斑的。不就是賣豆腐麼?我自己去就可以。我拉的下臉面的,你不用擔心。”
銀霜以春風般的笑意回應秦钰的體貼。
“那也不行!一整個冬天下來,再強壯的人也承受不住的。你變老變醜變黑,讓人又要說三道四,說我們不般配了。”
秦老爺子咬着後槽牙,實在聽不下去這些膩膩歪歪的話。
“差不多行了!成婚都多久了?用不着天天在我面前現眼。”
銀霜手中勺子一揮。
“關你什麼事?我還想牽着他去遊街示衆呢。”
武明眉冷哼一聲:“你個老頭子知道什麼是情情愛愛?我年輕那時候,不說是風華絕代,也算得上是少見的美人兒。沒想到嫁給你這沒心肝兒的,守了活寡!我就喜歡看小年輕眉來眼去,你不愛看就出去!”
秦老爺子不會拌嘴,起身就要走。銀霜伸手一攔。
“老爺子身經百戰謀略過人,您得想個招兒啊!再沒生意的話,我們就要上街讨飯了。”
“讨就讨!反正我也幹不動活兒,卷張鋪蓋坐在路邊還輕松些。”
老爺子摔門而去。趙母謹慎極少開口。初一十五秦桑三人皆沒主意。武明眉隻會罵人幹粗活,賺錢的事兩眼一抹黑。銀霜歎了口氣,隻得讓衆人散了。
秦钰看起來絲毫不擔心。對着銀霜耳語道:“放心好了。我們在關在早就留了後手。餓不死的。”
銀霜身子一震差點跳起來。
“你們竟還想着造反?實話實說,到底囤了多少兵馬?有沒有十萬?”
秦钰鼻子一皺,忙捂住銀霜的嘴。
“胡說什麼呢?你知道十萬兵馬有多少嗎?除非别人是瞎子才察覺不出。我是說,我爹在關在置辦了田地莊園,金銀财寶奴仆牲畜都有。悄悄派人送回來些,就足夠我們吃用了。”
銀霜卻愁眉不展,撅着嘴不言語。
“怎麼了?不用為生計發愁,你該高興才對啊!”
“我怎麼高興得起來?要是你爹有金銀财寶傍身,我不得對他搖尾乞憐嗎?到時候他還不借機搓磨我?”
秦钰将銀霜擁入懷中,撫摸着她冰涼順滑的頭發。
“不是有我在嗎?我爹有了錢,肯定不願住在這裡。他一搬走,我們就不必看他臉色了。”
銀霜歪着腦袋擡起下巴,看向秦钰的臉。
“你肯任由你爹搬出去?别說是為了我,我可不吃這一套!回頭别人說我跋扈,不許你爹跟我們住在一起。”
秦钰笑道:“你是不是想多了?搬出去是好事。如果我們有銀子,我也想搬出去。”
“這就是你想到的辦法?用銀子堵你爹的嘴?”
銀霜欲言又止。秦钰卻得意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