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位夫人受了大罪,将養到秋日來臨才恢複元氣,整日專與銀霜過不去。唯有那武夫人一改往日嚣張跋扈之态,竟然開始示好,千方百計讨好秦钰與銀霜。
清晨,秦钰光着上身在後院練劍,銀霜在閣樓窗前偷看。秦钰嘴角一揚,将手中的短劍舞的密不透風,專挑華麗好看的招式來練。
二人正隔着窗子暗送秋波,卻被武夫人的到來打斷。
“哎喲,小侯爺重傷未愈,怎麼能耍刀弄劍的?我将雞湯藥膳放在你書房了,快些趁熱吃吧。”
秦钰忙抓過挂在樹枝上的外袍往身上一裹。拱手道謝。
回到屋内,看到有塊石闆邊的灰塵變淺,秦钰眼含深意一笑。
老侯爺裝病不出門。銀霜搬空了侯府庫房,便不再理會府中大小事。可整個侯府仍然一如往昔,沒有人因此缺衣少食。
銀霜懶得跟那三個夫人周旋,每日用過早膳就帶着兩個貼身丫鬟出府行走。
這一日,有四位大臣告假,沒有上早朝。
第二日,又有六位大臣告假。
第三日,皇上案前的告假折子已經堆了一尺高。
夜色下,一頂小轎搖搖晃晃走在小巷中。轎夫累的滿頭大汗腿腳發軟的時候,轎内的人才叫停。
轎中人一身布衣,可光潔的手背暴露了他的僞裝。那人走入面前不起眼的宅院,穿過堂屋,打開密室。密室中竟聚集了十幾人。老侯爺也在其中。
包括太常、司農、尚書、丞相在内的十來個高官齊聚于此。因為,侯府的少夫人光明正大串門子,留下了幾張紙,紙上抄錄的正是這些人合夥吞礦山鹽湖,打造軍備畜養私兵的滔天大罪。
老丞相氣的滿臉通紅,指着老侯爺的鼻子大罵。
“你這老匹夫,沒想到還給我來這一手!我兩個兒子都舍去了半條命,就是為了惹怒你家那個小寡婦,好讓她懷恨在心,拿着假賬本去敲登聞鼓,好鏟除異己。你倒好,怎麼把真賬本給送出去了?”
“老侯爺,你可别忘了。當初是你親自許下重諾,我們才敢跟着你幹這殺頭誅九族的買賣。你怎能反過來要挾我們?”
“老侯爺,你也有把柄在我手裡。你難道真要跟我們同歸于盡?”
老侯爺長籲短歎。
“什麼真賬本?那明明就是假。隻有名單是真的罷了。那死丫頭真不是個好東西,當着滔天的功勞不要,竟然想着向你們勒索金銀!是我失算了!”
“那如今怎麼辦?依我看,找個由頭讓她病逝最好。這麼個不安分的東西在身邊,會壞了我們的大事!”
老侯爺磕了磕拐杖,輕咳一聲。
“有多少雙眼睛盯着她,我們數都數不過來。别人也還罷了,皇上那兒顯然還沒有死心呢。不能随意動她。你們放心,我最了解她,她什麼也不愛,就是迷戀金銀不可自拔。我們給她不就是了?”
“兩萬兩金子啊!堆在一起夠蓋一間大茅廁了!我要是湊的起,還用跟着你們做這樣不義之事?”
“你真把黃金藏在茅廁的牆裡了?”老侯爺有些詫異。
太常少卿老臉一紅。
“你你你,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拿不出來。不如我一脖子吊死算了,省的傾家蕩産!”
老侯爺笑道:“你急什麼急?你就算給她兩萬兩金子,她也沒地方藏。放心,金銀能湊多少湊多少,先把她穩住。隻當是暫時存放在她手裡。事成之後,她任由我們拿捏,還愁要不回來?”
衆人松了口氣。老丞相仍舊滿面愁容。
“我擔心的不是錢财。而是她到底掌握了我們多少消息。侯爺,你可不要被美色所惑!”
老侯爺的臉當即漲紅,滿臉的褶子抖了三抖。
“呸呸呸,你眼睛瞎了?我年過古稀,還貪什麼美色?那還是我兒媳,我,你惡不惡心?”
老丞相讪笑。
“别急,我随口一說罷了。你心裡有數就好。”
衆人密談了大半夜,冒着秋雨七拐八繞回到自己的府中。
第三日,京郊馬場外停了二十餘輛馬車。泥地上印着橫七豎八深深的車轍。
銀霜令小厮趕着馬車入城。當守城侍衛開箱查驗的時候,當即被那一箱箱的金子閃花了眼。
“這,少夫人,這都是要運到侯府去的?如此多的金子,恐怕要驚動京兆尹。”
“正好我也要請京兆尹來一趟,麻煩你遣人傳個話,說我有一件天大的功勞要他引薦一二。”
大半個時辰後,京兆尹的護衛開道,引着二十多輛馬車浩浩蕩蕩向着皇城進發。一路上不斷的有新的馬車彙入隊伍。到達宮門口的時候,四十四輛馬車将八條大路堵的結結實實。吓得皇宮守衛還以為是有人要造反,忙不疊的跑進朝堂向黃帝禀告。
滿朝文武聞言皆驚。皇帝卻興緻盎然,當即帶着文武百官走出大殿踏上城樓。皇後聞訊趕來,站在高高的城樓上,一眼就認出了銀霜的面孔,心裡咯噔一下。
“這女人鬧個沒玩了?不會又是沖着娴妃來的吧!”
宮門口擺着的四五十個大箱子齊齊打開,金燦燦的光芒肆意的綻放開來。百官皆瞪大了眼睛,合不上下巴。
“宣京兆尹進殿。”
傳旨太監尖利的聲音響起,京兆尹孫大人深深地瞧了銀霜一眼,整理衣袖走入皇宮。
百官神色各異。老丞相知道自己那兩萬兩金子是永遠拿不回來了,一口氣沒上來,差點一頭栽下城牆去。
“微臣恭請皇上聖安。侯府少夫人趙銀霜得知黃河水患難以治理,百姓流離失所,特尋訪京中官家貴胄,募得黃金十萬兩,捐入國庫救濟災民。為此,甚至掏空了侯府家底,賣盡了母女二人名下的宅子店面,如此大義之舉,堪稱天下婦人表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