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送夫人。”
将自家那傻婆母送出院門,銀霜看見十五從西角門進來。
“夫人,銀子用來置辦了宴會所用之物。金子按着咱們從前選的花樣,換了兩箱器物。扣下不到一百兩,我送去老地方藏了起來。剩下的銀子有官印,我沒敢動,隻兌了些散碎銀子賞下去了。”
銀霜伸手從腦袋上抓了個圓滾滾的珍珠丢給十五。
“做得好,很周全。珍珠賞給你,藏好了,别叫人看見。不患寡而患不均,你懂的吧?”
“奴婢當然懂,夫人放心吧,奴婢也有藏東西的好地方。”
“走,我們瞧瞧新買的鋪子。”
婆子将十五開庫房取金銀的事回禀之後,武夫人剛把兩塊點心塞進嘴裡,登時噎得直拍胸脯。她死命把點心咽下肚子,如踩高跷一般噔噔噔地跑去了花園裡。
“今年這牡丹開的遲了啊。”老侯爺守着自己最鐘愛的花兒,輕輕撫摸着花骨朵。
“侯爺,今年時氣不好,天寒。花朵開得晚。如果能多拖一些時日再盛開也好,剛好趕在小侯爺大婚的時候,是好兆頭啊!”
“好什麼好?五六月才開花,那是妖異之兆。你還想不想活了?”
老管家啪啪兩聲,抽了自己兩個不大不小的嘴巴子。
“瞧老奴這張嘴呀,呸呸呸,老糊塗了,做不得數。”
主仆倆正膩歪着呢,老遠就聽見武夫人扯着嗓子叫喊。
“侯爺啊,不得了了。那小蹄子又私自開了庫房,偷了咱得金銀。一定是拿去貼補娘家去了。”
老侯爺最瞧不上武夫人這粗野做派,眼珠子一斜,八字胡一抖。
“好好走路,你是想飛上天還是啥?她們家早就死絕了,貼補誰去?”
“哎喲,我也是心急嘛。她老子娘不是剛跑出府去麼?指不定貪了我們多少金銀。侯爺您不能不管啊。”
老侯爺理了理胡子。
“不急,她沒這麼大膽子。瞧着吧,拿了我多少金子,她就得還我多少來。銀子嘛,多的是,一兩千兩罷了,隻當買個清淨,随她去吧。”
武夫人一急,頓時不依不饒起來。拉着老侯爺的袖口撒嬌。
“侯爺!積少成多啊。今兒她兩千兩,明兒再拿兩千兩。過不了兩個月,侯府就要被她掏空了。再說了,我是當家夫人。她到底該先來問問我才是啊!擺明了不把我放在眼裡嘛。”
老侯爺緊皺眉頭掩着口鼻。
“你,你吃生蒜了?怎麼味兒這麼大?去去去,趕緊嚼兩口茶葉去去味兒,熏得我頭疼。”
武夫人連忙捂住嘴巴,慌忙欠身,跟閻王催魂兒似得跑出院子。
老侯爺歎息:“本想着七八年過去了,她在鄉下多少也該長點腦子。沒想到還是這麼不中用!早知道,就不接她回來了。壓制不住銀霜不說,倒天天來煩我。”
老管家忙勸道:“侯爺不用焦心。武夫人雖是個急性子,但聽您的話呀。慢慢教一教。再說了,不濟事的婆母那也是婆母,銀霜她再伶俐,也得好好哄着不敢違逆。不然,一紙休書就能名正言順的叫她下堂。”
老侯爺點點頭,心裡好受不少。
銀霜卻不管那些糟心事,早就帶着十五出了府,去了新買的鋪子。三間鋪子一大二小,連城一片,就在城西。大鋪子又兩層,雖瞧着破敗了些,但還結實耐用,帶着一個小院子并三間小瓦房。
“娘,這鋪子偏了些。但我們身在京城,好酒不怕巷子深!依我看,就賣繡品吧。賺的不多,但勝在穩固。”
“我也是這樣想的。貴重之物太紮眼,繡品剛剛好。不過,兩個小鋪子你得給我留一間做豆腐。”
“娘想賣什麼就賣什麼。賺不上錢也不要緊。守住鋪面就成。掌櫃夥計我從侯府挑,不用您操心。”
母女二人喜笑顔開。看見初一乘着馬車飛奔而來。
“少夫人,金子的事辦好了。兩千兩銀子都置辦了宴會所用之物,隻要您發話,立刻就能送回府上。”
銀霜倚在門框上,瞧着天光大亮,日頭高懸。
“還早,我們好好逛一逛京城吧。去那狀元樓裡嘗嘗招牌菜,再給丫鬟小厮置辦些春夏時節穿的衣裳。”
一行人吃吃喝喝玩玩鬧鬧,直到日落西山才悻悻返回。
“江芷那丫頭見得世面多,知道哪裡又好吃好玩的。可惜他們江家不許她在侯府長住。”
十五的腦袋湊來。
“少夫人,您可以找二姑娘啊。人心都是肉長的,隻要您嘗嘗哄着她玩耍,她一定會站在您這一頭兒的。”
銀霜輕輕一指頭戳在十五的臉頰上。
“你還是太嫩!自古媳婦跟小姑子就從來不是一家人。血脈至親都能鬥得不可開交,何況我與她?互不相擾最好。對了,那武夫人一定等着收拾我呢,你們兩個在外頭多逛一會兒,用了晚飯再回府,免得被她拎出來打闆子。”
初一十五隻好下了馬車,望着銀霜的側臉消失在街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