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想着叫表哥陪我們遊山玩水。你不小心閃個腰崴個腳,斷個胳膊什麼的,表哥就能照顧你了呀。沒想到他自顧自騎馬去了。”江芷哀歎。“要不,你也去騎馬?裝作不會騎,叫我表哥親自教你嘛。”
秦桑開心雀躍,連忙湊過來。
“是極,你身份不一般,表哥一定不會叫小厮教你騎馬。這樣一來,你就有機會親近他了。”
銀霜低着頭,眼珠子四處亂瞟。忽然,她看到青草地上一簇狀如雪花的葉子,連忙上前一把攥住,用力一拉。噗的一聲,泥土飛濺。
“這叫春菜,不常見的。放到市面上,比麻布還貴一些。隻是味道發苦。不能涼拌,但是可以拌在面團裡蒸着吃,比槐花還美味。”
秦桑下巴一揚,甩着帕子揮去眼前飄飛的塵土。
“髒死了,我才不吃。我是來遊玩的,不是來拔野菜的。表姐,不要理她,我們去山上走走吧。”
江芷掩着口鼻退後幾步。
“這裡是馬場!到處都是馬糞。這東西我可不敢吃。”
銀霜四處搜尋,果然又發現一小片春菜,眼裡冒光。
“大戶人家千金小姐,沒見過世面!我考考你們。你們可知道,每日府中那麼多恭桶的髒東西,都扔到哪裡去了?”
江芷揪下一把綠葉丢在銀霜頭上。
“讨厭!問這個幹什麼?”
“算了,我告訴你們吧。那些東西也是能賣錢的。莊稼人收了那些髒東西倒在地溝裡漚肥,然後澆灌給地裡的莊稼。這樣,莊稼才能長得更壯。莊稼收回曬幹之後,又送入你們府裡做成飯菜。這樣說來,也算是落葉歸根咯。”
秦桑怒目圓睜,隻覺得胃裡翻江倒海。一個撐不住,當場吐得稀裡嘩啦。
“要死了你!什麼落葉歸根,怪惡心的。”
銀霜奸笑,猶不住口。
“還有你們吃的那雞鴨牛羊肉,它們是以這些莊稼杆子為食的。長大之後又入了你們的肚子。唉,怪不得人常說殊途同歸。我倒覺得奇怪,既然這樣,人幹嘛還要吃喝拉撒這麼費勁?直接”
“讨厭,你還說!”一大團葉子襲來,撒了銀霜滿臉。
“好了好了不逗你們了。小姑子沒事吧?别嗆着自個兒。”
二人攙扶着秦桑去不遠處的木屋裡找水漱口。秦桑雙眼帶着淚花,灌下去一杯熱茶。江芷從荷包撿出一枚紫姜片塞進她口中。銀霜摸索着,摘下頭上的葉子,忽然鼻息之間聞到一股異味,還以為是鞋底沾了馬糞,提着裙子低頭細看。
“怎麼了?腳上紮到刺了?我看看。”
江芷剛俯下身子,就看見銀霜額頭似有泥點子,便伸出帕子一擦。這一擦可不得了,江芷大叫一聲,将絲帕甩的老遠。
“是馬糞吧?臭死了!”
“死丫頭,都怪你!誰讓你往我臉上扔髒葉子的?”
想到自己親手抓過那些葉子。江芷掠到水盆邊,撩着水狠狠搓洗手心手背。銀霜身量壯,跑得慢,一膀子把江芷頂開,撩水淨面。秦桑笑的差點滾到在地。
聽小厮回報說,二姑娘身子不适,秦钰連忙縱馬前來。剛靠近木屋,就聽見裡頭笑聲喊聲交織,頓時停下了腳步。
“怎麼了?”
三女一驚,同時喊道:“不要進來!”
銀霜到底年紀大些,穩重。她輕咳一聲開了口:“我們髒了衣衫,正清洗呢。小侯爺略等等。不知,這馬場有沒有幹淨衣服可以換?”
秦钰皺眉,猶豫着答道:“有是有,都是我的舊衣,你們穿不得。”
“表哥,有什麼穿不得的。這是我們自家的馬場,又沒有外人。你快些拿兩套來呀,我衣服上沾了馬糞,都要臭死了。”
秦钰失笑,果真縱馬前去取了兩套灰色的長袍短褂。
三人磨磨蹭蹭好半天才出了門。
秦钰打眼一瞧,頓時笑出了聲。
隻見銀霜與江芷一身男裝,長袖飄飄。就像百姓家裡的孩童偷穿大人的衣裳,略顯滑稽。
銀霜取了黑色的腰帶綁在雙肩與胳膊上,充作臂繩,将寬大的袖口束起。又将長長的衣擺從腰間卷起,系在腰帶裡,多餘的一大塊布料剛好做成了一方布袋子。
“剛好可以裝野菜,方便多了。”銀霜左右拉扯着衣衫調整褶皺,鼻息之間聞到了清新的皂角味,還有一些旁的氣味,并不難聞。她大大咧咧,撩起袖口細細聞了兩下。
秦钰一愣,忙垂下睫毛,假裝沒看見。
“聞到了香火的氣息,附近有道觀?”
秦钰擡眼,看到面前的女子面如滿月,眉如墨畫,不施粉黛,臉頰微微兩點褐斑。滿頭烏發随意紮了個男子的發髻,不帶一星半點首飾。頗有一絲别樣的意趣。
“表哥,表嫂問你話呢?你發什麼愣呀。”
秦钰回過神來,笑道“山腰有個小道觀,不過,你們最好别去。”
銀霜的眼光掃來。“為什麼女子不能去?我偏要去!”
秦钰搖搖頭。
“并非女子不能去。而是那小道觀建在懸崖上,沒有武功的人去不了。”
銀霜讪笑,立刻換了副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