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神神秘秘的帶我來咖啡館幹什麼?要給我準備驚喜?”空氣中彌漫着咖啡焦香醇厚的味道,陸曙嘴角一勾,就戳破了方意瞞了自己好久的目的地,但還是老老實實任由方意牽着,帶到座位上。
方意怕被陸曙看出自己有事瞞他,故而這幾天都在李庫琪家呆着,直到今天她才主動約陸曙出來玩,結果人一出來,就被她戴上眼罩,被陸曙戲稱要給他綁走做壓寨夫君。
等眼罩被揭下後,陸曙便看見方意坐在自己對面,一本正經。陸曙好久都沒看見方意這樣的神情了,露出這樣的神情還是之前自己腿受傷。
“怎麼了?這麼緊張幹嘛?難不成是幹了什麼虧心事要我幫忙解決?”陸曙打趣道。就算天塌下來,他也會給她扛着。
方意連喝好幾口咖啡,也沒管自己喝的是又酸又苦的意式咖啡。平常連卡布奇諾都要加糖的方意,今天破天荒點了從不會碰的品類。這讓陸曙更加懷疑方意的的确确悶聲幹了件他不知道的大事,還是一件比較棘手的事情。
像是怕陸曙起疑,方意努力找話題拖延時間,可那飄忽的眼神再次将她暴露,面對陸曙氣定神閑地眼神拷問時,走進咖啡館的一個人打斷了方意如坐針氈的焦慮。
“方意,陸曙,你們好。”
這句話像是橫跨了數十年,邁過時間長河,再次在耳畔回蕩起。陸曙甚至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數十年未見過一面的女人出現在自己眼前。内核的岩漿似要沖破地殼,卻因冷冰注流而封鎖結冰。
他陡然間明白方意躲避的眼神,他知道這些天方意一直瞞着自己和這個女人有來往。而這個女人是親手将自己抛棄的媽媽。
陸曙拽住起身要向安娜問好的方意,聲音冰冷:“你找我們幹什麼?”
“那個,我是想——”
方意剛想開口解釋,卻被陸曙拉到内側坐下:“小心被潑到。”
端着咖啡托盤的服務生恰好從他們身邊經過,目睹全過程的安娜原本忐忑不安的心也逐漸放下,當年那個需要人照顧的小男孩也長成了會照顧人的模樣。
安娜沒等邀請,自己直接選擇坐在兩個年輕人的對面。
“阿姨您喝點什麼?”方意怕氣氛冷下去,趕緊搭話。在第一次和安娜見面前,方意還擔心自己擅自作主會不會不受陸曙媽媽待見,等真正見了面後,她發覺自己的擔心純粹多餘。安娜是一位受過良好教育的高知女性,常年練舞的習慣下她的腰杆始終挺拔,盡管已經年過四十,依舊美麗大方。
對于請她和陸曙見面這事,安娜對方意表示過無數次的感激。這是她拼下命都要生下的孩子,是她日日夜夜思念的寶貝,有朝一日終于有機會見上一面,她怎能不感激,怎麼不欣喜。
“我都可以。”安娜朝方意淺淺一笑,“小意幫着安排吧。”
“感覺服務生有點忙,那我去前台點單吧,這樣還快點。阿姨你們先聊。”方意剛想遁走,就被陸曙牽住手。
“回去再跟你算賬。待會不許開溜,我要送你去醫院看手。”陸曙低語說完後,還是放開了方意。
“伊恩……我……”沒了方意在場,安娜面對自己已經長大成人的兒子,反倒不知該說什麼了。
“如果要說對不起我,那就不用說了。媽媽。”陸曙平心看向與自己分開十幾年的母親,他發現母親已經不如從前記憶裡那樣的美,她的眼角已多了許多歲月的細紋。
“是方意叫你來見我的吧。我不想讓她失望,所以我會好好完成這個任務。等你的咖啡喝完,我就會離開。”
安娜顯然沒料到陸曙會如此冷靜,冷淡到仿佛在對一個陌生人說話。來之前,她幻想過陸曙見到自己時的場景。他怨自己也好,罵自己也罷,甚至不認自己這個媽媽,她都認,可他太過平靜的态度讓安娜不知所措。
“我……好。”許是多年未見孩子的愧疚作使,安娜隻得答應。可答應過後又是無盡的後悔,陸曙顯然對自己的到來并不抱期待,安娜覺得自己也算自作自受,當初那個小小的孩子哭着抱住自己的腿,求她不要走,是她狠心撇下他,一個人拖着行李箱離開的。
她無論如何都無法彌補當年那個小小的孩子了。
陸曙父母的相遇就像是突然竄燒的火把,感情上頭的轟轟烈烈,結束的卻戛然。大學相識,她在舞台上熠熠生光,他在台下細數節拍,隻為在她退場正好送上一捧豔麗濃烈的紅玫瑰。她每一場演出,他都不曾錯過,那些年的舞台票可以積攢一整個抽屜。
感情在最濃烈的時候,他們決定結婚。最愛對方的時候,安娜選擇懷孕照顧孩子退出舞團。
許是還對舞台念念不忘,午夜夢回,在愛人懷抱中她忽然驚醒,她夢見她帶領她的舞團走向世界,她芭蕾舞者的名号響徹全國。一聲孩童的啼哭撕破帏布,她從舞台高處摔落,頭戴的象征首席舞者的王冠支離破碎,夢醒,她望着高聳起的肚子黯然失魂。
因為婆婆遵循中式傳統,陸曙出生後,她決定聽從長輩的意見,安心坐月子。月子一結束,便開始加緊訓練。她此時的體重已是從前的一倍,她必須快速瘦下來回到舞台。她害怕那晚的夢會應驗。
因為節食和訓練,她早早給陸曙斷了奶。這些行為在陸強森眼裡卻是對孩子的不負責。兩人為此爆發了第一次的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