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蔓延全身,陸曙從沒有這麼害怕過,他開始發抖,腦海中全是方意痛苦地縮在地上的樣子。他甯可傷的是自己,也不想方意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他開始自責當時為什麼要把方意帶來英國,如果沒有帶過來,方意也就不會受傷,被人欺負。他現在好後悔,好害怕。
方意被推進急診室,而陸曙則被留在外面等候。他死死盯着不遠處被關上的那扇門,眼睛盯得生疼,痛苦地捂住腦袋,眼睛一閉全是方意面色蒼白滿手是血的模樣,他的心此刻好疼。
晃神間,五歲孩童哭泣的聲音傳來,不是陸麟的聲音,是陸曙自己的,是他五歲時不肯進醫院不想做檢查的聲嘶力竭。
五歲的陸曙在哭,十歲的陸曙仍在害怕醫院,醫院一直是他最讨厭的地方,小時候要被強制帶來做檢查,長大後在醫院送别了最疼愛自己的奶奶,現在連最心愛的人也被送進了那間急診室。
有誰在推自己,是方意嗎?方意出來了嗎?陸曙無望地睜開了眼,一位護士問他情況是否還好,她說她見他滿手是血的坐在那捂着腦袋,問他是不是遇到什麼困難了,手需要包紮嗎。陸曙聞言看了看自己的手,方意流在他手上的血早已幹涸,可方意還沒出來。
他像個僵硬的稻草人,全然無視護士對他的關心,眼睛死死地盯着急診室那道挂了帷幕的門。
終于門開了。
“陸先生,方小姐的傷口我們已經進行了止血消毒,由于傷口過大,我們需要進行傷口縫合,還請您簽個字。”
陸曙像是突然回魂,雙眼通紅,卻無比冷靜地簽過字後,詢問醫生自己能不能進去陪護,他擔心他的戀人害怕而無法承受縫合的痛苦,如果他進去,她情緒應該會有好轉。
做完消毒後,陸曙終于見到方意。方意蜷縮在病床上,小小的一團,隻伸出右手被護士握着消毒,整張臉被左胳膊遮住,唯獨露出緊緊皺着的雙眉。陸曙知道方意在害怕。
想到這,陸曙的心更酸了,他的寶貝怎麼能夠受傷呢,他的寶貝得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才是啊。
“我來了,寶寶别怕。”陸曙用中文喊方意,這是他第一次用這樣的字眼去稱呼方意,他們不是常說甜言蜜語的人,但此刻“寶寶”二字是兩人最深的鍊接。因為還有誰在陸曙心中比方意還重要,還要更寶貝呢?
手肘被陸曙輕輕放下,陸曙将方意抱坐起來,用自己的手去遮住方意的眼睛,他的聲音堅定卻溫柔,就像春日的那股風,沒有的凜冽,也沒有夏的幹熱,也沒有秋的蕭瑟,始終帶來希望與安慰。
“待會醫生要給你縫合傷口,麻劑師會先給你打麻藥,打麻藥會有一點點疼,但是閉上眼忍一下,一會就過去了。寶寶,我會一直陪着你,一直呆在你身邊。”
失血過多,方意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她隻能暈靠在陸曙的肩上,她隻能用點頭來回應陸曙。
傷口縫合完後,陸曙才把手從方意的眼睛上放下來,方意倚靠在陸曙身上,昏昏欲睡。
陸曙緊張的不行,忙問醫生方意這是怎麼了。得知方意是失血和本身的驚吓導緻體力消耗過大,再加麻藥的作用,才會表現得嗜睡,陸曙才稍稍放心。
直到将裹着紗布的方意抱回車上,見愛人睡得安穩,眉頭沒有再皺,坐回主駕駛的陸曙終于放下一直懸挂着的心,疲憊地趴在方向盤上。一陣幾乎聽不見的嗚咽聲在車内淺淺傳開。
方意緩緩睜眼,開口喊了一聲陸曙。
陸曙慌張揉了揉眼睛,問道:“醒了?現在我們回李庫琪家?”
“我們待會再回去好不好。”方意努力坐直身子,用左手拆開陸曙給自己綁的安全帶。
“怎麼了?你想做什麼跟我說,我來給你弄。”陸曙将身子伸過來幫方意弄安全帶,忽然間,陸曙被方意緊緊摟住。
方意極力保持着清醒,她現在有好多話要對陸曙說:“你今天是不是很害怕?”
陸曙沉默片刻,随後“嗯”了一聲:“我怕你出什麼意外。”
“今天對我來說有不一樣的意義。”
陸曙擡頭看了一眼方意,方意繼續道:“今天雖然出了點意外,但我更多的是感動。你為了我敢一個人去醫院了,為了我克服小時候抗拒醫院的陰影,一個人在醫院都奔西走一直守着我。”方意用左手拍了拍陸曙的背,“我知道你這段時間受了很大的委屈,你是為了我而努力忍耐着。”
“陸曙謝謝你,同樣,我也很愛你,好愛好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