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回校的時候陸曙的位置果然是空的，一個星期後，方意身旁依舊是空的。兩個星期，三個星期，一個月……

開學前方意将手機交給了媽媽保管，需要用再來拿。她收手機前給陸曙發了最後一條短信，告知學校情況并祝陸曙學習順利，約着為了各自的大學好好努力，如果需要她幫忙可以給她發郵件。

方意看着旁邊的空位，由開始的不适應，慢慢也習慣了。

陸曙應該決定留在那邊了，盡管心裡一想到這事就發酸，但方意還是安慰自己，天下哪有不散的筵席，送君可千裡，最後也必有一别。

陸曙離開後，不知怎的，方意格外想念她的家鄉。她抽出畫冊，開始記錄她從零歲開始生長的小城，她的外公，她的童年，曾經不願回憶的事情倒成了她控制學習帶來的壓抑和焦慮的抑制劑，她的話越來越少，縮在自造的絲繭内不斷吐絲，勾畫自己的世界。

離高考還剩一百天的時候，學校又舉辦了百天奮鬥誓師大會。舉辦大會的講師站在禮堂前慷慨激昂，台下的學生更是激情澎湃，好多個跑上講台，哭着怒吼要考上某某名校。有些動容的方意拿着畫冊畫下了這一幕，看着大家哭得稀裡嘩啦的，她還是不知道自己想去哪裡讀書，以現在的成績她可以選擇一些不錯的大學，如果陸曙在這，她想問問陸曙想報什麼學校。

她過去想讀莘城大學，小時候楊家和方家家庭旅遊的時候來過莘城。兩個小不點在莘大的門口拍過合影，小小的方意看着碩大的門牌匾，跟楊景然說想以後考到這所學校來，因為學校門口小推車的棉花糖是藍莓味的，她從來沒吃過藍莓味的棉花糖。

誓師大會結束，方意跟以前的同桌黃可盈一起慢慢走回教室。

“你有沒有想去的大學啊？”黃可盈問。

方意搖頭：“我想等分數出來後再選大學，現在想太早了。”

“也是，分數出來前一切都是不定數。”黃可盈笑笑，“我聽他們說高考結束後要來個班級聚餐，到時候咱們一起去吧。”

黃可盈跟方意當過近一個學期的同桌，兩人相處得很愉快，兩人同屬安靜話少的女生，彼此能懂對方想什麼。方意點頭，兩人分别回了各自的位置。

不知道林琦現在怎麼樣，高三開始後課業加緊，方意沒再去補習機構，跟林琦的聯系也逐漸減少，隻有節假日會聯系個幾次。

方意剛将畫冊塞進抽屜，就有女生過來坐在陸曙的位置上問他們想念什麼大學。問方意和卓壯是其次，女孩最想打聽的當然還是楊景然。

“沒想好呢，等我考上了再說吧。”楊景然笑笑。

“你太謙虛了。”女孩撇撇嘴，餘光瞥到後桌在收拾桌面的方意，問道，“方意你呢？你想念什麼大學啊。”

“我？我還不知道呢，等最後看分報學校吧。”

“你知道陸曙想讀什麼大學嗎？”女孩湊過來小聲在方意耳邊問道，沒敢叫前面跟人聊天的卓壯聽到。

卓壯跟陸曙玩得好，他要是聽到了，下一個知道自己問陸曙理想大學的就是陸曙本人了。

“你跟陸曙關系這麼好，你肯定知道吧？”

方意還真不知道陸曙想考什麼大學，他們到現在也沒談過各自喜歡什麼學校，哪個是自己的理想大學。

“是呀是呀，你跟陸曙是好朋友，他喜歡哪個學校啊？”另一個女孩路過聽到她們在談陸曙，也湊上前想要打聽一下。

想起除夕夜陸曙說的話，方意道：“陸曙應該不會留在國内讀書。”

“啊？出國啊？我還以為他會選國内的哪所名校呢？”

“你們關系這麼好，我以為你們會考一個大學呢。”靠近方意的女孩一臉沮喪。

“哈哈，你怎麼想的，他倆又不是情侶，怎麼會想考一個大學。隻有情侶才會想考一個大學吧。”站在桌前的女生笑了笑，“都快過去一個多月了，陸曙也沒回來，這不鐵定留在國外了嘛。”

“也是呢，本就是從國外回來的，最後肯定要回去的。哎，你想考哪個學校啊？”

“我沒想好呢，我想去南市，大學嘛沒想好。”

“我也是，我超想去南市，那裡是我愛豆老家。我要是去了南市，能偶遇愛豆可就太幸福了，到時候咱兩一起追星啊。”

方意旁邊的女孩攬着旁邊的女孩，兩人開始談起了各自喜歡的明星，方意看着兩人說說笑笑的背影莫名有些失落，心裡空落落的。

裝作不在意的随意一瞥，楚婉背對自己好像跟她的同桌聊些什麼，方意鼻子酸酸的，中間卓壯轉頭問自己題目，解答完後，歎了口氣，繼續埋頭寫沒寫完的第二道化學題。

總得習慣這樣的日子，上了大學就自己一個人了，不能這麼沒骨氣，方意還在寬慰着自己，低下頭開始寫化學方程式，寫着寫着感覺有人敲自己腦袋，一擡頭，陸曙猶如天使降臨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

“見到我是不是很驚訝？”陸曙收回自己那隻“作案”的手，一屁股坐在方意身邊。

何止是方意，連卓壯都激動地說不出話來：“你，你不是……你怎麼——”

“回來跟你們一塊參加後天的月考啊哈哈哈。”陸曙捶了卓壯一拳，“快把你驚訝的嘴巴收一收，我不就是出去度個假，回來接着跟你們考試嘛。”

方意望着神采奕奕的陸曙發呆，感覺面前這個活蹦亂跳的大男孩虛幻的不在現實。

“回回神，馬上就要月考了，趕緊複習。”陸曙伸手在方意眼前晃晃，“我知道你有很多想問的，等考完試我再說。”

方意覺得陸曙就是故意的，因為月考她的神經全部緊繃，等考完她都沒想起來要問陸曙為什麼會回來，以後還走不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