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煩的。”楊景然的神情落寞,夜色模糊了眼裡的疲憊,他的身上還疼着。
“什麼?”方意沒聽清。
“沒說什麼,快點回去吧,生病了别出來吹涼風。現在還不是夏天。”
方意忍了好久,終于忍不住了,就算他們不是朋友,是曾經的朋友,她也要說,她看不得楊景然變成這個樣子。
“今天的事情我不會說出去的,不管是上午還是現在,我都不會說的,但是你别這樣了,這樣對身體……如果累了,換個方式放松吧。”
“嗯。”點頭算是一種不清不楚的回應嗎?方意其實并不認為楊景然把她的話聽進去了。
“你在外邊轉轉,等味道散了再走吧。”她很不習慣楊景然頹然的樣子,方意猶豫片刻,可還是忍不住勸,“别讓叔叔阿姨發現了,這種事不好玩。”
“方意。”
“什麼事?”
“你現在好像我媽,想的好多。”
像阿姨不好嗎,阿姨曆練又處事大方,楊景然嫌棄的語氣讓方意有些受傷。
“但我信你。”
周日過後,日子倒也平安無事過了好幾天,方意同一天撞到楊景然兩次的這件事還沒有徹底放下,她又開始對着教室裡那個挺直的背影發呆。
那晚她在小巷口遇到的那個煙火缭繞的人真是楊景然嗎?學校裡勤奮讀書,優異的三好生又是誰。楊景然一句我信你,讓方意不禁懷疑他藏了多少秘密。
學校裡的楊景然是一顆孤傲的月亮,月亮在星星的環繞下,明亮但又遙不可及。夜晚路燈下的楊景然是匹孤狼,雖有距離,但處在陸地之上發出哀鳴之聲能讓她聽到。這兩個叫楊景然的人跟小時候的那個開朗的小孩楊景然更是不同。
方意越想越煩,三個不一樣的楊景然纏在心口,壓得自己喘不過氣。
前兩個都好陌生,她都不喜歡,可唯獨她最思念的小楊景然早就消失了,消失在成長的歲月間。如果非要以改變作為成長的代價,她甯可希望自己還是别長大了。她不懂楊景然“異常”的原因,他從小循規蹈矩,在楊父的教導下很少犯錯,仿佛天生就是為了成為人人羨慕的孩子。
可能他真的累了,想偶爾叛逆一下釋放壓力吧,畢竟他真沒有什麼頑皮的時候,小時候往往是她更淘氣些。
就這樣神不知鬼不覺的過去吧,他依舊是那顆遙遠的月亮。方意終于說服自己,要替楊景然把星期日的秘密永遠沉封在心底。
“你過來一下。”付可曼敲敲方意的桌面,方意茫然地擡頭,沒多想,還是順從地跟出了教室。
“你為什麼告密?”付可曼把方意領到沒有人的走廊,語氣不善。
“告什麼密?”方意不清楚付可曼在打什麼啞謎。
“你裝什麼?不是你告的密,我們怎麼會被發現逃課了。”
方意聽不懂付可曼在說什麼,她什麼話都沒對外說,付可曼憑什麼拿這件事趾高氣昂地指責自己。方意惱火地轉身就想走。
“你明明答應過我們,不會往外說的。景然你說是不是?”景然二字讓方意停下腳步,她轉身,楊景然一言不發地站在付可曼旁邊。
“我沒有說出去,你們的事情我一個字都沒往外說。”方意皺眉,替自己辯解。
付可曼氣笑了:“你還說你沒有對外說?我們那天出去就碰見了你一個人,如果不是你告密,景然媽媽怎麼會知道我們沒去上課。”
何阿姨知道了?方意猛地看向楊景然,但是楊景然偏偏這時候扭過頭去,像是故意不理自己。
“什麼……什麼時候知道的?”何怡知道,楊立銘肯定很快就會知道。他們家對于楊景然的教育理念向來統一,人之行,莫大于孝,孝莫大于嚴父。楊家堅信嚴格教育會出優秀的孩子。楊景然也接受了父母的這種教育,按照父母安排好的路堅定不移地走下去。
何怡如何知道,方意雖有不解,可她更在意楊景然爸爸知不知道這件事。畢竟,方意八九歲時就見過楊景然身上一道又一道的紅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