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這地方不錯吧,離你家還近。”楚婉笑嘻嘻,方意就覺得她準沒好事。她望向攔網内那個揮灑汗水的高挑少年,低聲說道:“你渴不渴,我去買瓶水。”
籃球場附近有飲料自動販賣機,方意思忖半天,還是繞路去了小區外的超市。在心裡邊估摸着時間,慢悠悠踱步走過來。
天邊太陽快要落盡,一點餘輝灑向草坪,被光芒照顧的草叢比陰影中的綠草更要油亮。熱氣還未散去,手裡的冰水瓶外沁出水珠,弄濕了少女的手。方意絲毫不在意,把手掌冰涼的水珠抹到手背,胳膊上,外公在她的小時候就這樣陪她玩,說是可以去除暑氣和焦躁。
的确,她現在太焦躁了,一見到楊景然她就渾身不自在。
其實她是想去籃球場邊上看他打籃球,内心也悄然盼望他能看到自己。她今天穿了裙子,墨綠色的連衣裙襯得她膚色很白,媽媽還誇她好看呢。可她想了想,又不想讓他發現自己,她現在一股火鍋味,吃火鍋不小心濺到的油漬還在衣領上呢。額前的碎發也被汗水浸濕了,軟趴趴的貼在額頭上。臉被熱氣蒸的通紅,現在的她不好看。
方意實在搞不清楚自己的心,要比一團亂麻還亂,一會想讓他看見自己,一會又不願自己這個樣子被他瞧見。
如果自己走的足夠慢,應該能慢到他離開吧。
方意高估了自己的判斷能力,等她磨蹭找到楚婉時,楊景然正蹲在那裡逗黑花玩,圍在旁邊的還有幾個和他們差不多大的男孩子,應該是和楊景然一起打籃球的同伴。這個年齡段的男生都喜歡狗,看到小狗忍不住去逗弄。
方意躲在一個小角落裡,盤算着該如何開口,怎麼在一衆人面前鎮定地跟他打招呼。
她手裡隻有兩瓶未開的礦泉水,一瓶自己的,一瓶楚婉的,要不要把自己的水給他呢?其他人怎麼辦,司馬昭之心豈不昭然若知?如果不給他,會不會顯得自己小氣,楚婉應該和他說了她兩看到了他在打籃球。
她望向與男生們說笑的楚婉的身影,好一頓羨慕。
楚婉一直比自己外向,她活潑健談,感覺和誰都能有話題聊。她長得清秀,幹淨利落到耳後的短發,挺拔秀氣的鼻子,眉眼彎彎的,戴上一頂貝雷帽,背上畫架,很有藝術家的氣質。
她的楚婉真的很好很好,她願意跟自己交朋友。帶沉悶不願外出的自己嘗試許多新鮮的東西,就連奶茶店都是楚婉領着她去的,跟她說哪個口味的好喝。雖然家鄉這些也不缺,爸媽忙于工作,很少帶方意出門,方意隻好在家看了一本又一本的書。
跟着楚婉,方意學到了不少,也見識到了不少。跟男生接觸,她始終無法做到自然大方。
她下意識摸摸腦袋,看看自己頭發亂沒亂。
她和楚婉乖巧的短發不同,她發量多,但小雜毛也多,因為習慣紮着馬尾,洗完頭後額前的碎發會不聽話的上揚。
正想上前時,楊景然突然起身,他的目光橫掃四周,不經意間瞥向了方意,與方意四目對視。
方意被吓到手抖,兩瓶水全部掉落,滾到四周去,方意狼狽彎腰趕緊去撿。
身旁的小孩子紛紛自告奮勇,七手八腳幫忙撿水。方意向孩子們道謝後,擡頭再看向楊
景然時,發現他已經準備和同伴轉身離開了。
楚婉聽聞聲響發現了方意,大聲招呼她讓她趕緊過來。
方意木木的,應了一聲。
楊景然回首看向她,他的眼神淡淡的,隻一眼便有方意看不懂的東西。似是無奈,又像是有話要說,或是壓根沒什麼意思,隻是随便看看。
方意正猶豫着要不要朝他招招手,結果人又扭頭和同伴嬉笑打鬧走遠了,像是什麼都沒發生。
“你怎麼回來這麼晚呀?我都等你等好久了。渴死我了。”楚婉拿過方意手中的水,咕嘟咕嘟往嘴裡灌,“你就拿了兩瓶水呀,我還以為你是要去給楊景然買水,才跑那麼遠的。”
方意沒回應,把水倒在手掌心,确定水不冰後再喂給黑花喝。
她一直在想着楊景然,想着他的眼神,他們的四目對視,還有楊景然的那個轉身。想的出神之際,黑花已将水舔盡,似是不滿水太少不夠喝,委屈的汪汪直叫。
“怎麼樣?見到他了吧?來的不虧吧?”楚婉得意道,“你來得太晚了,他們還給黑花買火腿腸吃呢。小黑花可招人喜歡了。”
方意暗想幸好她來的晚,她是真沒勇氣直面楊景然,她現在僅連看他一眼,臉上的紅暈都要蔓延耳梢。能避着一點是一點。
她雙手捧着水,看着黑花,小聲的說:“是啊,連黑花都比我招人喜歡。”
“你說什麼?”
“我說我們黑花可招人喜歡了!”不知道誰在跟自己搭話,方意沒來由地有些小脾氣。
“是啊,我們Achilles可招人喜歡了。”對面人繼續開口。
“陸曙?你怎麼在這?”方意擡頭望向笑意吟吟的少年,盡管天已黑,少年的臉龐雖被陰影遮蓋住一些,憑着他輕松愉快的語調,方意還是認出了他。
陸曙蹲下身去撓黑花的腦袋,面向方意:“爺爺來這邊散步,非要我跟着,我聽到楚婉在喊你,就過來看看。”
“你爺爺?”方意心下一緊,陸曙說過他爺爺不喜黑花。
“你不用擔心,我和他說我過來找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