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精可不會哄人,妖也不會。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少男很喜歡坐在地上的緣故,她總是忍不住順腳就踢他一下。
少男炸毛大叫了一聲,生氣埋怨:“你又踢我!自從我跟你來到這破皇宮,你就已經踢了我三十四回了,三十四回啊!屁股都給我踢腫了!”
她别過臉,滿不在乎哼了一聲,“誰讓你老是坐在地上。”
鄭烨面無表情看着兩隻妖吵鬧,心裡的恨意節節攀升。從前陪在雲仙大人身邊的隻有他,然而——然而自從雲仙大人歸來,她身邊的賤人跟雨後春筍似的一個一個冒出來,先是浪蕩的黃鼠狼精,再是蠢的不行的方花零,再有就是眼前這個毫無羞恥之心勾引雲仙大人的臭貓妖,現在就連崔朔也要回來了!
他越想越氣,越想越害怕,哪怕面上再怎麼淡定從容,可心中對于雲仙大人有可能被奪走這一點的恐懼正在逐漸将他吞噬。
沒有雲仙大人的日子實在是太痛苦,他已經受夠了,無論是誰、無論是凡人還是妖精,任何妄想分走雲仙大人寵愛的男人,都得死!
桃花精一直沒說把貓妖留在身邊做什麼,他們倆在太極宮玩樂了兩日,說是玩樂但其實還是鬥嘴打鬧居多,當然,動嘴的主要為少男,動手的則是她。
她喜歡和貓妖在一起,雖然這家夥不讨喜,但起碼與他相處既不用算來算去,也無需像是對待鄭烨那般小心翼翼,況且雖然少男總是把好好修行挂在嘴上,卻也隻是随口一提,往往都是她擺出個什麼新鮮玩意兒,少男的注意力便全被吸引走了。
少男自稱是北國極強大的妖獸。桃花精知道妖獸修煉困難,往往是越遠離人世越容易有适合妖獸成長的福地洞天,按照他對自己的定義應當是整日待在荒郊野嶺裡不停地修煉才對,然而交談之中她發現少男懂得很多,甚至比她這個活了兩百多年的妖精還要熟知人情。
雖然少男對此的解釋是她沒有用心去了解過凡人,不過她還是認為這個妖獸來曆不凡,因為初次見面時少男身上的妖氣就已然很濃了,那不是尋常妖獸所能夠擁有的氣息,這也是為何她初次見面就決定要下了他,就是懷疑這個小貓妖會不會是柳精或者黃鼠狼精派過來的家夥。
他見識多,但是應該沒怎麼與凡人接觸過,言談舉止中的獸性很強。
就比如現在——
桃花精強硬地把茶杯塞進少男手裡,瓷白的杯壁與他淺棕色的肌膚形成很大的反差,散落在手邊的發絲一如既往閃爍着金色的光輝,這光輝好像能夠映射到他身上似的,令他的深色肌膚并不顯得難看,反而像是蜂蜜一般流淌着甜蜜的色澤,便如他身上芬香的氣味一般。
桃花精直勾勾盯着他的手看,終于沒忍住好奇伸出一根手指摸了摸,少男立刻吓得一抖,杯子裡的茶水也晃出來灑在他的虎口,打濕了一縷發絲。
貓妖大叫着丢出杯子,砸到不遠處的花瓶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音,他不停用袖口擦拭着手背,崩潰地上蹿下跳:“我讨厭水啊!!!”
諸如此類的事情有很多,桃花精每次都被他逗的哈哈大笑。
還有一次在書房裡,桃花精被貓妖拉着學習寫字,她很不願意,覺得自己是個妖精,沒必要大費精力去分辨這些歪七八扭的線條有何區别,覺得與其學這種奇奇怪怪的東西還不如出宮玩呢。
少男一隻手将桃花精輕輕按在椅子上,右手從她背後繞過去提筆寫下兩個字:燭歌。
出乎意料的,貓妖的字迹蒼勁有力,氣勢如虹,俨然有書法大家之風。
他搖頭晃腦說着自己的歪理:“人是萬物之靈,文字更是一代又一代凡人所思所想的傳承,這其中所蘊含的人靈雖然不多,卻能夠打通你往後在凡間修行的道路,讓你不至于在這處荒廢光陰。”
妖獸分為兩種,一種是吸食凡人精氣修行的惡妖,另一種則是桃花精先前所想。後者深居荒野,依賴與自身不相匹配的靈力修行,雖然修行過程會比前者難上千倍百倍,可萬一大道得成便能夠魚躍龍門,飛升成精。
桃花精知道他不是惡妖。
可他所說的正是惡妖的修煉方法。
她抿唇沒有說話,扭頭看向與自己僅有一掌之隔的少男。
燭歌輕聲細語:“燭歌,這是我的名字,你叫我的名字好不好?”
妖獸不像妖精一個種族隻會誕生一個,故而需要名字區分彼此。
桃花精沒有應聲,推開少男的臉,語氣冷淡:“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
燭歌放在她左肩的那隻手稍微用了些力氣,僅僅是為了讓她能更清楚感受到他的存在,很快便卸了力氣,隻松松地搭在上面,“你覺得這個法子如何?”不等女孩出聲質疑,他便語速很快地說道:“反正你很讨厭妖界,不如就在這裡修行如何?如果是你的話,說不定能找到不用傷害凡人就能通過他們修煉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