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鐘離瑞才終于見了他二嫂,這位嫂嫂,賢良淑德,柳眉杏目,端的是江南女子的溫柔内秀,二哥說的沒錯,昭兒确實有些像他娘,眉眼、嘴唇,都有些秀氣。
“見過嫂嫂。”鐘離瑞向她行了一禮。
那女子一張笑口,巧笑倩兮,施施然張口“小叔不必多禮,快些坐吧,都是一家人。”
鐘離瑞依言坐了,那女子又給他夾菜倒水,他二哥白他一眼:“他又不是沒長手,讓他自己吃,昭兒都不用夾菜。”
鐘離瑞道:“嫂嫂,多謝,我自己來便好。”
那女子也不再勸他,隻說讓他好好吃菜,你們兄弟幾個聚少離多,上次見面已經很久了吧。
鐘離瑞“嗯”了一聲,“上次見面實在兩年前了,當時也是在甘州。”
鐘離琰也道:“是啊,上次也是在甘州,我們輸得很慘,兩個人都是一身傷。”
他的語調帶着幾分自嘲與黯然,看向鐘離瑞“當時一座城都快沒了。”
想到上次滿城血迹斑斑的樣子,鐘離瑞的心神也跟着黯淡下來,他自己也很自責與愧疚,但是哥哥的自責可能比之他來隻多不少。
兄弟倆對視一眼,心照不宣。
他們上戰場,不止要指揮殺敵,對陣沖鋒,還要忍受這交戰失敗的後果……勝敗乃兵家常事,可是兩軍交戰,總有死傷,那次的死傷幾乎是他們此生見過最多的一次了。
飯桌上的氣氛一瞬間沉默起來。
“怎麼突然都不吃了?我讓人做這麼多菜,可不是讓你們看着發愣的。”二嫂出言,這麼頤指氣使的話被她說出來亦是溫柔缱绻。
鐘離瑞聞言擠出一個笑來,伸手拍了拍他二哥“二哥,你不是請我來吃飯的麼?怎麼又說起這個事情來了?”
鐘離琰瞧他一眼,沒好氣道:“阿瑞,不是我說你,你現在說話可真找人恨,是不是跟陸凡學壞了?”
“二哥,你别這樣說叔叔,他隻是說話噎人,沒什麼壞心。”
鐘離琰氣的差點把剛吃進嘴裡的肉卡進嗓子下不來,他從來不知道他那可愛的弟弟竟然還能說出這樣失心瘋的話,這人誰聽了,都覺得這人腦子有問題。
鐘離琰拿起一旁的茶水咕咚咕咚灌了幾口,才覺得自己瘋長的怒意暫時平息了一點。他看着鐘離瑞歎出一口氣來,無奈道:“你叫我說你什麼好?”
眼神中寫滿了“沒出息”。
兄弟倆人這般說來,一旁的婦人像是聽出了什麼,便問道:“小叔是心悅那位陸先生麼?”
鐘離瑞原本被他二哥的反應都得想笑,冷不丁聽到他二嫂的話,後背都揪了幾下。
他思索着該如何回答,鐘離琰就道:“你還在那想什麼?這麼明顯誰能看不出來?”好像是突然想到确實有人看不出來,比如說他爹——兄弟倆會心一笑。
鐘離琰尴尬地裝咳,“呃……可能是有人看不出來,不過我們都是一家人,看出來了也不會說你什麼。”
鐘離瑞看他嫂子還在笑意盈盈地等着他的回答,掙紮了片刻還是承認道:“是,我是喜歡他。”
婦人道:“那他知你的心意麼?”
這下直戳要害,鐘離瑞的心一下墜入谷底,眼裡滿是哀傷:“想是不知。”
“你有直接向他說明嗎?”
鐘離瑞搖頭,“沒有。”
“那你如何斷定他對你一點心思都沒有?”
鐘離瑞道:“我之前試探過他,說我要成親,他說會按禮制幫我準備賀禮。”
鐘離琰看着他弟這一臉頹喪的樣子,出口的話變得有些粗糙:“你又不是不知道,陸凡那個人最會裝,不說其他的,至少在他那裡你比我和大哥要特别一些。”
“以前我們小的時候,他也經常與爹談論政事,我們有時候想找他根本就找不到,我們與他不熟的時候,爹有段時間跟他走的很近,甚至有幾天都不曾回家,爹的性子你也知道,看起來不着調,但有些事情上還算有幾分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