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能文善墨者與舞槍弄棒者不相為伍,有人善文,有人善武,有人書畫一絕,唯獨扛不住槍;有人武藝超群,唯獨看不得文章……
像那位燕相一般文武雙全之人,不說鳳毛麟角,也是極為少見,尤其是他幾乎把每樣東西都爛熟于心、登峰造極。
鐘離瑞不知還能說些什麼,相較于自己,太傅大人對那人的死應該更痛心疾首。他與那人相交于微時,兩人都堪稱天才,幾乎同時入朝,同時封賞,有時更是共同進退。
二人對彼此熟稔,雖意見相左,可二人多的是共同進退,相互配合,一文一武,甚是合宜。
鐘離瑞想着這些,心中猛然泛起陣陣酸楚,那位燕相有那麼多人愛,他也是那衆人中的一員,畢竟,他連那位燕相的喜好、模樣和驚世才能通通都不曾目睹。
“賢侄,賢侄,在想什麼?”還是房柯的話讓鐘離瑞回了神,他轉眼瞧着神情一如往常的房柯,“太傅大人,若是那位燕相還活着,您會如何?”
“不會如何”房柯道:“如今我已成家——”房柯看着鐘離瑞的眼睛,定定道:“若他沒死,我隻願他能健康長壽。”
鐘離瑞不在多言,兀自點頭,像是問自己又像是在問房柯“太傅大人,聽說三王爺的罪責已經認了?”
“嗯,皇上已命人将他所認之罪記錄在案,但是其餘事情,可能還需審問。”房柯道
“中軍之事基本确定就是十三王爺了,這件事情可大可小,樓蘭王子與我傳信,說讓我與他一同前往樓蘭,他要借機擾亂十三王爺在樓蘭的勢力。”
“我已經答應了。”
房柯似乎并不意外他會這麼說,看着他等着他的話。
鐘離瑞道:“這軍中已經待在京中許久了,我想該讓他們出去見見世面了,我明日就請奏皇上,盡快啟程前往樓蘭。”
“賢侄看來是打算好了,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多說什麼。行軍打仗之事,你比我要懂,我隻能跟你說句萬事小心。”
房柯邊說邊瞧向帳外,行止的影子模模糊糊,并不能看的太清,晨光穿透雲霞,亦黃亦紅,将外面練兵将士的身形都镌刻進雲邊的風景裡。
行止逆光站着,那身形不大,氣勢倒從來不差。
房柯道:“此次前去,我就把行止帶回去了,你離開這陣,我會讓他繼續練的,等你回來在教他也不遲,何況,他也到了該自己摸索的年紀了。”
鐘離瑞将兩冊書放在案幾上,說道“這冊是兵法,是我幼年時時常看的,另一本是功法,是我現在教與行止的功法,若是按照此法練上三五年,一定功力大漲,我知他不會偏廢,太傅大人隻管放心讓他學便好。”
十三王爺幾乎沒有在京中路面就在這裡攪了這麼大的局,皇上也是憂心忡忡。中毒兵士已基本安頓,現在就隻剩這硬抗之法了。
朝廷已經派人去安頓了他們的家人,不論結果如何,這些将士以及他們的家眷兒女都會得到優待。
阿吾力在京中待了許久,終是想出了瓦解十三王爺勢力的辦法,他打算不日就回樓蘭,已經禀明聖上想要鐘離瑞一同前去的打算。
皇上應允,可要求鐘離瑞将那宰相冢的事情查清楚,還給了他三日時間與家人告别。
“爹,我想去芳歸堂。”
“什麼?”鐘離颢好不容易盼着兒子回來,沒想到他第一句話就事要往那芳歸堂去,頓時胡子都抽了幾抽。
他不解:“他不是已經閉關了,你現在去,還指望他能見你麼?”鐘離颢了解陸凡那人的秉性,一個不順心都有可能為禍四鄰,特别是他這個不懂拒絕的好人。
鐘離瑞隻道:“我沒想過能見他,隻想去看看。”
鐘離颢氣都不順了,他現在越來越厭煩陸凡那個老小子了。他這個兒子也真是不值錢,從小就在他的屁股後面趕,到了現在還這般悲悲切切,連見一面都要思索再三,真不知道那老小子有什麼好,那麼多人上趕着應着他的臭脾氣。
芳歸堂一如既往的甯靜,尤其是在這晚秋時節,下過雨後,绯葉黃花,青天郎日,漱漱清風幾許,涼意翻湧,分外沁人心脾。
鐘離瑞推開門扉,看到那挂着“給我滾”的牌子,突然又憶起當年初見之時,也是這道門,這個牌,以為是個壞脾氣的糟老頭子,卻沒想到是位風華絕代的美人,一見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