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大的鐘離颢打了一個噴嚏,望向一邊目光冷冷的陸凡和躍躍欲試的斯欽,很是無奈。原本他并不想讓這将軍府中出現這麼市儈的場面,但是耐不住這位外邦小王爺磨了他半晌,還送了些許外邦美酒,他這才答應将陸凡請過來。畢竟那小子用的名頭也很正大光明、甚合時宜——他要遊曆一段回突厥了。
眼前這兩位都不是能惹的人,鐘離颢心想,陸凡是因為氣性大、身子弱還詭計多端,這位外邦小王爺則純粹是因為外邦來客,不能輕犯。不過眼前這架勢還真是罕見。
陸凡雖然依舊是經年不變的冷淡臉色,但竟然也跟着斯欽專注地看起了蛐蛐,這厮往日裡可瞧不上這些市井玩意兒,連看都不屑于看一眼,今日居然盯着那籠裡的蛐蛐看得認真,甚至下手撥弄起來。
千載難逢!千載難逢!鐘離颢悄悄招了招手,身後的管家會意上前,識趣的沒有說話。鐘離瑞朝他擠擠眼朝陸凡看了兩眼,反複幾次,管家一臉心領神會。鐘離瑞随即反手向他揮了揮,管家随即便退下了。
沒過多久,鐘離颢看到管家腕上搭着一條薄毯子,令小厮端着一沓宣紙朝他們走了過來,一臉驚詫。他明明是要那把刻刀,怎麼偏生帶了這麼多旁的東西?
管家在這府中幾十年,對于鐘離颢的習性相當清楚,所以當鐘離颢跟他招手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明白了他家将軍的小心思。但若是如此做,這位陸先生可不會輕易放過他們,可能連将軍府都會跟着倒黴,為了這幾十口的小命,管家擅作主張了一回。
直至管家與小厮行到跟前,鐘離颢才看到了那把心心念念的刻刀。這刀乃是在南境一獵戶所曾,據他所說,這刻刀所用刀面,耐是用邦外某國質地極其堅硬的石頭制成的,極其鋒利,且能斷琉璃,不可謂不是一把好刀,可惜鐘離颢隻懂打打殺殺,拿着把刀來也不過刻畫一些珍奇事件、稀罕事物罷了,就比如此時,陸凡一手掐着腰一手那草戳蛐蛐的畫面就很需要被刻下來。
鐘離颢從袖中取出一方木盒,從中取出一件略有些奇形怪狀的東西,然後用刻刀在上面刻畫這什麼。管家看了半晌,并不怎麼能看懂,那東西應當根實木,在上面刻東西也不見出什麼木屑。隻是那密密麻麻像些螞蟻的玩意确實不怎麼美觀。
那邊二人的鬥蛐蛐似乎也有結果了,斯欽跳起來大喊“哇!我赢了!”這小子不知道怎麼回事,似乎什麼事都能高興起來,本以為一切要結束,沒想到,斯欽拉着陸凡的胳膊道“叔叔,您在跟我玩上一回,好不好?他日我一定将青稞酒帶來給你嘗嘗。”他像是個頑皮的大熊,緊緊地抓着陸凡的胳膊,嘻嘻在臉上笑開,那身形的高大與那臉皮的耍賴都融合在一起,就連臉上的斷眉也跟着微微跳動,滑稽又可愛。
陸凡冷哼一聲,道“你承當我的不知道多少。若是鐘離瑞跟我求情,你這點東西我萬不會答應,但今日看我與你相識一場,還算投緣的份上,就在同你玩上一回。”
“好,那這次叔叔可不準放水!”斯欽臉上光彩依舊,陸凡倒是一驚,這小子有點意思……看來剛才的确是漫不經心了些。
二人一來一回可把鐘離颢吓了一跳,他差點把刻刀往自己手上劃上幾道。奇怪!着實奇怪!平日裡這位辦事要是不找你要報酬你都得瑟瑟發抖,現在竟然不計較這些,還跟人玩起那種無聊的遊戲,不知道這位外邦小王爺究竟有何魅力,居然讓他做出此種行徑,單純因為他是外邦的小王爺麼?鐘離颢可不信。
兩個人鬥得聚精會神,似乎忘了鐘離颢這個主人,直到某個小厮一聲通将二人拉回到鐘離颢的位置上。
那小厮極速跑進來跪在鐘離颢身前,将手中的東西呈上,刻闆地說了句“将軍。”待鐘離颢拿走東西點點了頭後,那小厮即刻起身,恭敬回了句“将軍,是通州來信。”迅速退下了。
鐘離颢打開信封,剛準備看下書信内容,甫一擡頭,就看到四雙眼睛齊刷刷地盯着他,幸好抓了把扶手,不然就被自己掀翻在地了。
剛才着兩人鬥蛐蛐鬥得正歡麼?怎麼突然就出現在他眼前了?鐘離颢佯裝咳嗽,理了理衣襟,正襟危坐。之間斯欽一手挎着陸凡的肘窩,一手指了指他手中的書信,眉眼一彎,嘴角幾乎都咧到了耳際,燦爛笑道“将軍,阿瑞說了些什麼呀?”
鐘離颢看向陸凡,那厮被斯欽挎着,雙手随意交叉放在胸前,一臉矜嬌漠然,不過鐘離颢看向他時,發現這厮也拿餘光斜睨這這邊。看來阿瑞的确是有幾分本事的,能得這厮些許上心。要知道,往日這位對于不感興趣的東西,從來不屑一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