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圍獵一共二十天,各家子弟都想一展拳腳,所以獵場之上格外精彩。通報也是緊鑼密鼓進行着。
“報——孫尚書府,花雀兩隻,羚羊一頭——”
“報——楊侍郎府,野豬兩頭——”
“報——李太保府,花鹿四頭——”
“張少師府,穿山甲三頭——”
……
十日過去了,将軍府依舊榜上無名,在獵場職位觀看的有些官員們開始坐不住了。
這位鐘離小将軍按理說應當是最有希望且最穩妥的選手,出身将門,年紀輕輕便有戰功在身,如今又與這突厥小王爺甚為交好,不說一定會奪得榜首,但一定榜上有名,所以圍獵之前很多官員都在下注時壓了他。
大興朝挑選人才時都有個押寶賭注的局子,若是押中了某位達官顯貴,不光有可能得人青眼,即便是不做官,光是吹都能吹一輩子了。可眼看圍獵時間已經過半,但是将軍府寥寥無名可是讓諸位押寶的官員們緊張起來,頭上的汗都擦了又擦。
“這可怎麼辦呢?都已經十日了,怎麼将軍府還是榜上無名?莫不是這通報出了什麼問題?”
“這也不是沒可能。”
有些人雖然有些緊張,但憑着對鐘離小将軍的信任還有自己面子的維護,在各種方面尋找原因。
有些人則不同了,原本就對鐘離瑞這小子頗多鄙夷,即便是得了戰功亦是嗤之以鼻,現下他出了問題,當然要趁機說幾句風涼話了。
“各位大人,雖說這鐘離小将軍的确是戰功在身,但終究還是個半大小子,這次能得戰功還不是征戰得來,總歸還需要曆練,皇上此次賜予戰功也不過是想激勵一下年輕人罷了。”
“此言有理,若是光憑運氣得來的戰功都要百般誇獎,日後我大興良将能有幾人?”
“哎!不說了,且看這次有無忠厚良才,我看張翰林家那位小公子就不錯,雖整日讀書看文,但這騎射之術倒也不錯,這幾日也時常在榜,況且年歲尚小,假以時日,必成肱骨,或比那燕止更出其右。”
提及燕止,許多人便來了興趣,雖說斯人已逝,但是即便是現在仍舊流傳着不少關于他的傳言,都是些光輝偉岸、救國救民的形象。當朝的許多官員都被拿來比較過,特别是有資曆的那些,大多數都是被貶損陪襯得到那個,怎能不氣。有人挑起了話頭,當然要多說幾句。
“我也這樣覺得,當年那燕止狂妄自大,說他驚才絕豔、世間少有實在言過其實了。不過是因為恰好戰場殒命,就得了國葬的禮遇、追封王爵,實在牽強。還不是因為命好。”
“就是,就是。”
“而且他身為人臣,當初居然能對聖上說出那番話,簡直大逆不道,要不是皇上仁厚,怎麼可能有他的爵位……”
“不好意思,各位大人,房某也不是非要打攪别人談話,但目下我們是在參觀圍獵,為我大興挑選賢才,我們就這樣說一個已經西去的功臣,是否有些不大妥當?”出言其人兩灣疏離含水眸,長相白俊清秀,眉宇間卻又透着些許堅毅,坐在觀獵台上與那些碎嘴的官吏之間似乎隔着一道看不見的天塹。
“喲!太傅大人,沒想到您也在。倒是忘了,您當初因為那位的死好久都沒參與朝政了。是我們欠考慮了。”那人表面上道歉,朝房柯鞠了一禮,但這話裡話外的陰陽怪氣毫不遮掩地流露出來“忘了你們之間那種微妙的關系了。”
此話一出,在場的官員們皆是一臉心領神會、表情莫測。誰人都知,太傅房柯與宰相燕止同朝為官,一個主文場,一個主武場,但那燕止比之房柯善謀又尚武,一個穩妥端正,一個劍走偏鋒,二人意見常有相左、争吵不休,所有人都以為,燕止死後,最高興的莫過于房柯,但這位居然自己提請不再參政,專心教導太子,這一來就是八年。
很多人都紛紛猜測,當初兩人針鋒相對,不過是掩人耳目罷了。還有人說兩人自幼相識,再回憶起當初二人的嬉笑怒罵,某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大緻就成立了。現在太傅就隻是聽到些許議論就連連阻止,不更坐實了某些傳聞。想必他幾年前成婚也不過是為了忘掉舊人,在場衆人皆是唏噓。
原本太傅不參與朝政對其他官吏都甚為慶幸,但這位不知是抽了什麼瘋,前幾日突然提出要掌管禮制,雖說不是什麼實權,但誰知道哪天他會不會把想要的東西全都拿回去。因此朝廷上下對此都頗為忌憚,但是礙于身份,無人敢明說什麼,但一些官員仗着年紀免不了透露出些許明嘲暗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