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子，你怎能回事？茶都倒出來了，你還要我喝什麼？”美人眼皮輕擡，睨了鐘離瑞一眼，爾後又懶懶地捏起一顆果仁送進嘴裡。

鐘離瑞這才拿起一旁的手帕連連擦了起來，邊擦邊賠笑“叔叔，是我的錯，那我今日把這前廳的花都打理一遍怎麼樣？”

“嗯？這可是你說的。”

“嗯。是我說的。”

叔叔看起來很是高興，鐘離瑞也覺得内心十分滿足。他斟好茶遞給陸凡“叔叔，說起對策，你有什麼好注意？”

陸凡狹長的眸子撇了他一眼“你這小子跟我學了這麼多年還是呆頭呆腦的，白長了一個健碩的身體還有好看的小臉兒，你得感謝你娘親……不然要是跟你老爹那樣滿臉橫肉，我當初絕對把你踹出去。”

“是麼？”鐘離瑞想起依舊身形矯健的老爹，不由想笑。叔叔說話一向不着邊際，但他就是有種魔力，什麼話到了他口中似乎都變得沁人心脾。他也是在他身邊這麼多年才相信了這個事實。

沒有得到回答，陸凡沒在繼續調侃，捏了瓜子放進嘴裡“那你說說你是怎麼想的？”

“若是敵軍來犯，我必要沖鋒上陣，将他趕出我大興國境。”鐘離瑞慷慨激昂，在看到陸凡鄙夷的神情時，一下子蔫了下來。

“你個莽夫！那麼多兵法學到狗肚子裡去了？”

“那叔叔可有良策？”

“你知不知道什麼叫先禮後兵？”陸凡站起身來，“我們即便是要開戰也得找個名正言順的理由。”

“他們現在隻是在搞些小動作，我們一旦出兵就會遭人诟病，我大興開國十餘載，中原富庶，江南缱倦，突厥、吐蕃哪一個不是虎視眈眈，就連西南滇民也蠢蠢欲動。如果一個不小心，難保他們不會狗急跳牆。”

“叔叔的意思是？”鐘離瑞看他起身，也跟在他身後。順道将茶盞，幹果一道端在手上，常年的習慣所緻，他一手就可以端上十個杯盞，所以這滿桌的東西對他來說不在話下。随陸凡進入眼觀室，這眼觀室顧名思義就是用眼觀察的居室，叔叔起名一向随意，用他自己的話說“簡單明了，不費口舌。”

這眼觀室裡有各種堪輿地圖、名家畫卷，另外還有一個專放小道消息的地方，被稱作“陰溝巷”，叔叔極其鐘愛的就是這陰溝巷。

陸凡走到寫着“陰溝巷”的架子前，用袖子輕輕掃去上面的灰塵，拿出一本前幾日收進來的話本，看了起來。

鐘離瑞将杯盞放下，走到他的身旁“叔叔，話本你可以留着看，不過我這裡還有今日最新的流言，叔叔想聽麼？”

陸凡瞪了他一眼，冷冷道“不說就滾出去吧。”

雖然他面上毫無表情，但是鐘離瑞知道這并非生氣，而是習慣性地冷言冷語罷了。他敢忙上前，對自己地玩笑之言道歉“叔叔，對不起，您就原諒我吧，我這就為您講。”

陸凡平生四大愛好：品茶、種花、好吃懶做、說人閑話。鐘離瑞自然是清楚得很，那畢竟是叔叔自己強調多次的。

陸凡撩起眼看了他一下，算作是同意。

鐘離瑞自袖中抽出一小段錦緞，陸凡瞥了一眼，神色微動，又裝作若無其事道“喲！你還真換了？”

“那是自然，叔叔吩咐的，我怎敢不聽？”上次跟陸凡說坊間傳聞的時候，拿的是一頁麻紙，這紙輕盈延展，可以記錄更多，但在袖子裡塞得久了，拿出來的時候皺皺巴巴，倒是被陸凡嫌棄了。

“我不過是随口一說，你也信？”陸凡斜了他一眼，依舊是那副不冷不熱略帶嫌棄的樣子，鐘離瑞倒是想起那天叔叔損他的樣子，說那團紙看起來像是如廁後又拿出來的，自己小心點樣子看起來假惺惺，如果換成錦緞倒還可信。

陸凡鄙夷地瞥了他一眼“你那般傻笑是作甚？”

鐘離瑞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斂了笑容對陸凡道“沒事。叔叔，我現在跟你說這個傳聞，是關于前代宰相燕鴻驚的。”

“他？”陸凡神色一凜，“他能有什麼好事？”每次提到前代宰相，叔叔的臉色總會變的有些微妙，他曾經問過父親，但是父親隻說讓他自己觀察。

“前代宰相智謀無雙、年輕有為，為我大興打下大片江山，這種人應該被萬民景仰，難道不是麼？”

陸凡長歎一口氣，似乎是對他這番言論極度不滿“這人你見過麼？怎地如此為他開脫，還萬民景仰？他也配！”

“那不知叔叔又為何對他充滿敵意？”

“呵～你個毛頭小兒，我說的是事實，你在此巧言令色，莫非是下次還想在門外站上十二時辰？”陸凡臉上不見任何波瀾，但眼尾輕微的上挑足矣顯示出他的隐隐怒意。

“不敢不敢，侄兒不過是說笑，還請叔叔原諒，我現在就就将前代宰相的流言說與您聽。”鐘離瑞不再試探，雖然叔叔的确喜怒不表于色，但他也知道提及此人就需格外小心。

陸凡拿了話本到軟墊上坐下，擡擡下巴對鐘離瑞微微示意。

鐘離瑞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