汨羅接過燈,風吹過,塗上顔料的薄紙繞着中軸線悠悠轉了起來,那跳動着的燭火仿佛是這條魚燈的生命之魂,下一秒就能從他手中逃出。
“等長樂回來之後,你會接手飛花嗎?”
君卿挑眉:“我以為你會問那天我去宮中發生了什麼,醉翁說的那個人又是誰?”
汨羅低聲笑起來,朝她的身側邁進了一步,街上熙熙攘攘的人衆多,摩肩擦踵。
他長手一撈将她朝自己懷中帶了帶:“當心。”
君卿望着搭在自己肩膀的手,和那離自己還有三步遠的遊人,笑道:“你這動作未免也刻意了吧?”
汨羅輕歎了一口氣,将她緊緊抱在懷裡,手臂上的力氣還在逐漸收縮,舉止如此親昵,惹得周遭紛紛駐足觀望這玉璧一樣的二人。
饒是君卿再坦蕩的脾性,也難以在大庭廣衆之下與他如此親密,那些人或驚歎或起哄的聲音,仿佛是無名之火,将她整個人都點燃,臉燒得通紅。
她雙手推拒着,想要不動聲色拉開兩人間距,奈何汨羅像是沒有感受到她抵在他胸膛上的力氣,反而将頭埋在她的肩膀上,将她擁得更緊。
“汨羅!”她出聲提醒着這忽然犟脾氣的人。
“害怕嗎?”
低沉又柔軟的聲音貼着她的耳側傳來,帶着些許戲谑。
“……”
君卿屈指在他肘節處輕彈了一下,正中麻筋,果然汨羅立刻洩了力道。
從外人看來似乎是愛侶的相擁後自然而然地放開。
君卿強擺出一幅鎮定自若的神态,微笑着款步離開,汨羅揉了揉鼻子擠開衆人跟了上去。
腳步輕輕踩在地上,走得卻很急,他偏着頭細細打量着她的神色,隻見她目不斜視,仿佛眼睛裡壓根看不到他一樣。
“生氣了嗎?”他問。
君卿仍是不理。
汨羅垂下頭去,低聲道:“我是不是不應該在大庭廣衆之下抱你……”
她心中歎了一口氣,朝他轉過身來:“你也知道?”
但他的臉上卻并沒有自己想象的那樣愧疚知錯,反而因為她的答話而略勾起了唇角。
君卿知道這人掼會用這招,裝得可憐去賭她一顆柔軟的心。
汨羅撇開視線,轉了轉手中的燈:“所以,你那夜去宮中找到了問題的答案嗎?”
君卿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轉折話題打了個措手不及,哽了好一會才道:“找到了問題,沒找到答案。”
“跟醉翁說的那個人有關,是嗎?”
他說這話時倏爾擡起頭來直直看向她。
君卿被他看得心中一緊,燃着的燭火透過色彩斑斓的花燈紙,折射出各色光彩,落在他的雙眸中,閃爍着更加明亮的光。
她的表情先一步回答了他的問題。
汨羅朝她微微俯身:“那個人,對你來說重要嗎?”
“如果他也想跟着你,你會同意嗎?”
重要嗎?
重要。
如果他抛下了一切想要帶她走,君卿覺得自己會毫不猶豫跟着他。
但是若要問,有朝一日,那人想跟着自己,君卿想不出來這種可能。
她搖了搖頭:“不存在你說的這種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