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再裝作不知,怕是要傷人。
君卿擡眼對上了他的視線,那雙眼睛,那張臉,無一不在試探她,誘惑她,說出那個答案。
他微微俯下身來,将她绯紅的臉,和猶疑的眼神通通收之眼底,聲音低柔地仿佛在頸側耳語。
“讓我跟着你。”
君卿心中重重一跳,她可能是燒得糊塗了,心念電轉間,猛地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将他拽了下來。
“行——”
“沒有我的允許,你不準離開。”
汨羅勾着唇角無聲地笑了,借着她的力道,伏在她的身上,微微側頭貼上她的耳邊,一字一頓應道:“除非我死。”
那四個字,像是燒得通紅的鐵棍,将君卿的心絞了個稀碎。
她又落下淚來。
汨羅看到這溢出的淚水,忽然覺得那顆空蕩的心頃刻間被填滿,甚至還要溢出。
他伸手揩去,聲音柔得不像話,還隐隐帶着笑意:“這是我第三次看到你掉眼淚了,原來你是這麼愛哭鼻子的人麼……”
君卿自覺有些羞愧,她伸手給了他一掌,這一掌沒收住力道,猝不及防将他拍了出去。
汨羅“咚”的一聲砸在床尾,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君卿眼淚還挂在臉上,懵了一瞬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抱歉……”
他揉着胸口又爬了回來,咬牙道:“我的錯,忘了即使受傷在愛人懷裡哭着的女子也是武林高手。”
那兩個字他說的如此順口,以至于君卿愣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他是故意調侃,占嘴上便宜。
她眯起眼睛,擡手揪住了他的領子将人拽到眼前:“讓你跟着,你還真得寸進尺了。”
汨羅笑起來,眼中浮動着點點金光:“嗯,所以你要怎麼罰我?”
君卿聽着他的話,隐隐覺得有哪裡不對勁,怎麼還有人上趕着讨打的?
兩相對視間,門被敲響。
“汨羅!我師父是不是在你房裡!”
君卿一聽小福的聲音,忙縮回了手,給了他一個警告的眼神。汨羅歎了口氣,起身去開門。
小福惡狠狠地盯了他一眼,他假裝沒看見,徑直出門尋大夫去了。
君卿眼角通紅,猶帶濕意,小福心驚,以為她是受了什麼重傷,手伸出去都不敢碰她,說話聲音都在抖:“師父……你怎麼了?”
君卿笑了聲:“不打緊,昨夜邪風侵體,有些發熱。”
小福舒了口氣,又皺起眉來,張了張口好似要說什麼,又忍了下去。
君卿不解地看着她。
也許是此刻的師父比平時更加親切,小福沒忍住說出自己心聲:“師父現如今待汨羅比待小福更親,什麼事也隻告訴他,不告訴我!”
見她撒嬌,君卿心軟成一灘水,她擡手摸了摸她的頭,故意道:“沒想到我們小福也會吃醋了!”
小福見她不正經,叫起來:“是不是因為汨羅功夫比我好,長進也比我快,所以師父你更器重他!”
君卿笑出聲,點點她的腦門:“瞎想什麼呢!你還太小,現在首要任務就是吃飽睡好長個!習武修身為自保,少想那些打打殺殺的……”
小福垂着頭,像隻小鹌鹑:“可是你什麼都不讓我知道,我會擔心有一天我會不會一覺醒來你就不見了,到時候是不是就隻剩我一個人了……”
君卿被她這話說得心頭一哽,她思緒遊離了片刻,輕聲道:“别怕,若有下次我定也跟你交代……”
她嘴上這樣說,卻忽然又想起了昨夜。師父看她,是不是也一如她看小福那樣……
吃了幾副藥,君卿已覺得無甚大礙,但是汨羅和小福一個兩個都将她盯得牢牢的,比起之前她被箭戳成刺猬都還要嚴肅。
關系親一點就是這樣不好,酒也不許她喝,門也不許她出,君卿整日消散得都開始彈那張琴了。
原本,他二人見君卿彈琴,想當然地等待天籁之音降臨,就差沐浴焚香了。
可誰知,君卿往那案台後斜斜一坐,擡手一撥,這二人就變了變臉色。
君卿旁若無人,堅持彈完,擡起頭來,期待他們的反應。
小福率先鼓了個掌,嘴倒是動了又動,一句贊美之詞也吐不出來,君卿又将目光落在汨羅身上。
汨羅猛地站起,給她倒了杯茶,語氣關懷道:“累了吧,用這麼大勁……”
君卿眼風一掃,差點将那茶潑在他臉上,最終良好的品德讓她忍住了心中的沖動,甚至還微笑着接過輕呷了一口:“喜歡的話我再彈兩曲。”
小福忽然轉身拿起劍便往外走:“師父!我今日偷懶了,其實還差一個時辰的劍招沒練!我這就去補上!”
那丫頭腳底生風,溜得比兔子還快,話音未落人已經消失在房中。
她的眼神輕飄飄落在汨羅身上,涼涼開口:“你呢?可有什麼事也是忘了的?”
汨羅輕笑一聲,繞過案台朝她走來,他蹲下身子,将臉湊在她眼皮下。
近得君卿都能感受到他身上隐隐透着的那股熱力。
就在她以為他要像前幾日那樣趁人不注意就将她攬在懷中的時候,汨羅從袖口掏出了一張紙條遞到她面前。
“你交代的事情,我可沒忘——“
“石筝還活着,被他們關押在飛花地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