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言獨留在陰暗潮濕的石壁下,上面兩個人吵的不可開交,他卻什麼外在的聲音都聽不到了,隻能聽到心撲通撲通的跳着,像隻離開水将死的魚兒在地面上撲騰。
心如死灰的他跪了下來,跪天地,跪父母,也跪自己。
“蕭尋安,你怎麼快死了才知道?”蕭灼扪心自問,自責之情已經将他逼到絕路,懊惱,生氣,亦或是忏悔,已經說不清也道不明了。
他在暗無天日的地道裡跪着,一直跟着他和蘇煦的蕭赴突然出現:“少主,北淵公主就要冊封了,陛下叫您去準備。”
“哈哈哈……”蕭灼仰天長笑,面部猙獰:“好啊,甚好!”
這一笑,驚動了地面上的齊王和魯王,兩位王爺幾乎一個表情:“???”
誰啊?笑的這麼變态!
蕭灼出來透了口氣,見到齊王和魯王行了禮,發瘋似的調侃道:“兩位殿下,要反就快些,不要讓尋安等太久。”
一看淚眼婆娑的蕭尋安,齊王李钰昶心中萬般不忍:“尋安,你看起來好憔悴。”
還以為聽錯了,剛才的笑聲怎麼也不像是從這個面色慘白的人嘴裡發出來的,可實際上就是。
魯王李钰棠也收斂起自己的情緒,忙着關心蕭灼:“尋安,你變了好多。”
“尋安告退。”蕭灼雙手扶着太陽穴,有氣無力的說。
離開雲遊寺後,甚至都沒來得及查證蘇煦所說的話,他就忙的上氣不接下氣,着手準備露笙的冊封禮。
好不容易忙裡偷閑,逮着個萬年難遇的機會,他們幾人約好在春花樓相見。
“蕭灼,你不說我也知道,是陛下,是陛下對不對?”露笙焦急的想要得到句準話。
蕭灼木讷的點了點頭:“是。”
“是陛下害死了姐姐。”甄月哭喪着臉癱坐在床邊,如卧石枕雲,身子又沉甸甸的,亦是輕飄飄的,她自己都感受不到,隻有無盡的麻木與枯槁,她渾身不停的顫抖,是害怕,也是畏縮,嘴裡囔囔自語道:“是陛下,是陛下啊!”
“我就知道是他,”露笙氣憤又無力的咬着唇,咬出了心血:“我竟然還要嫁給他?”
“不對,陛下要的是北淵公主,要想換來北淵公主,他就必須殺一個質子。”指尖在唇間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着,心中恨意猛增:“也就是說,是我間接害死了姐姐。”
“不是的。”甄月哭着搖頭,哭的梨花帶雨也不忘寬慰露笙:“不是的。”
“甄雪姑娘不過是春花樓的姑娘,何時成了質子?”蕭灼感到詫異,隻是知曉甄雪是北淵人,他們的相遇與接觸也是半個算計的偶然,後來成為了知音,蕭灼自認為與甄雪還算相熟,質子一事倒是從未聽甄雪提起過。
“鎖四方之約。”露笙亮眸攬星邂月,堅定的凝視前方,眼中的淚如同血珠,一滴一滴的剜過心頭血:“陛下要大周與北淵,南蜀,西域三方邊境安康,就同他們定下了鎖四方之約。鎖四方之約隻有王室知曉,我是北淵公主,所以我知道,而我也來了。”
“陛下一開始就想要你?所以你為了不嫁給陛下,一上來就說喜歡蘇明筠?”蕭灼猛然想起剛一見到露笙是她說的話,那時候的北淵公主還是俏皮可愛的,如今雙眼中竟然也多了一絲與自己如出一轍的深沉:“你不是喜歡蘇明筠嗎?我就算是拼了這條命,也讓你嫁給蘇明筠!”
正在門口偷聽的蘇煦:“……”
推門而入,蘇煦惱道:“蕭尋安,你腦子是不是腐朽透了,北淵公主嫁與陛下,如今已經昭告天下了,蕭大人怎麼這麼糊塗?”
“是啊,本公主嫁給陛下是注定的。”露笙歎了口氣,無奈的說:“你我都無力改變。”
聽到露笙這語氣,不祥的預感沖擊着蕭灼的腦海:“公主殿下,千萬不要做傻事。”
“我知道。”露笙臉上泛着僵硬的笑,點了點頭道:“如果我隻是一個北淵百姓,我定然殺了他報仇,可我是北淵公主,既是受千萬人尊稱的公主殿下,身上肩系着北淵與大周的和平,我沒有權利去死。”
“那你……”蕭灼不忍的看着她,那個初見面時嬌俏的小公主,日後也要被鎖在深宮之中了,“在深宮之中,多謹慎些。”
“放心吧!”露笙哭的一抽一抽的,還奮力擠出笑容:“我是北淵公主,陛下若不想與北淵明面開戰,是不會把我怎麼樣的。”
蕭灼和蘇煦同時抱拳,似是感激之情,也有慶幸之意。
往外一看,露笙眼含熱淚:“時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她走後,甄月站起來,憋着的話也終于說了出來:“我不是公主,我隻是一個普通的北淵百姓,但我知道,我無力殺他,亦不能随姐姐而去,大周既與四方約定,若我自戕于此,必定還會有其他的姑娘同我這般生不如死,所以,為了她們,為了姐姐,為了公主殿下,我也要活下去。隻是,從今以後,我要習武。”
“習武不是為了殺人的。”不想讓一個好姑娘帶着仇恨度日,蕭灼勸解道:“你是個好姑娘,不應此生隻剩下仇恨。”
“他是皇帝,我自知能力有限,隻是……若有一日,需要我甄月赴湯蹈火,我定做撲火的飛蛾,助貴人一臂之力。”甄月看着蕭灼和蘇煦,看着自己認定的貴人。
“你好好休息,我們先走了。”給蘇煦使了個眼色,蕭灼就走了出來,蘇煦緊跟其後。
“蕭大人,我有一計。”離開春花樓後,蘇煦抓住蕭灼的後肩,湊過去說道:“今晚武相府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