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希少爺!快啟動醫療救助!你們醫療蟲呢!”
“救治倉!得先啟動救治倉!”
“别太近了,是一個雄蟲,啧啧,有熱鬧看了,你智能環拍下來了沒?”
“怎麼讓我拍?我可惹不起他們。躲遠點吧,萬一二次爆炸了可不是鬧着玩的。”
天空被流星照耀得如同白晝,在這明亮的光芒之下那些端莊優雅的蟲不再矜持,他們懼怕的退縮,臉上的慌張、害怕、慶幸、不懷好意的打量如同夜空中的流星一般清楚。
伊恩微微喘着氣,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手心,皮膚已經被燙傷,露出嫩紅的肉來。
懷特跪在昏迷蟲的身邊,這是一隻老邁的雄蟲,即使是陷入昏迷,也依舊痛苦的皺着眉頭,嘴裡不斷呻吟。
他左手直至肩峰已成焦炭,周圍皮膚早已燒毀,鮮紅的組織不斷滲出鮮血來,僅僅幾秒鐘就已浸濕了底下的草地。
随着鮮血的流失,雄蟲的呻吟逐漸微弱,他的面色越發灰暗,雙唇泛起黑紫色。
“怎麼辦!怎麼辦!亞希少爺,你快醒醒啊!”
“為什麼救治倉還沒有到位?如果亞希少爺有什麼事,那你們也别想好過!”
懷特遲疑幾秒,他看向周圍灑落的焦黑的碎塊,問道:“那是什麼?”
侍蟲摸了一把眼淚,大喊道:“重要嗎!快點救我家少爺啊!你是什麼蟲!快點滾!”
懷特皺着眉頭提高聲音說:“醫療救助站點離這裡至少十分鐘的距離,如果現在不止血,三分鐘後你的少爺就會失血過多死亡!現在!回答我的問題!那是什麼東西!”
侍蟲疑惑的看着懷特手指的方向,直到伊恩将電磁槍頂在他的腦袋上,他才飛快的說:“是我家少爺的木杖!純自然!純蟲工雕刻的!”
懷特飛速撿起地上的大衣,隔着大衣将其中一塊焦炭拾起,猛然按壓在滲血的組織上。
周圍的蟲瞬間倒吸一口氣。
破潰的血管在高溫下迅速焦化粘合,細小的焦屑被懷特灑在裸露的組織上,遠遠看上去像是把這個可憐的老蟲又重新放進了火堆裡。
“你到底在幹什麼!”侍蟲看着眼前的一切簡直要崩潰了,他甚至哭不出來,原本還可以推脫少爺的死亡是會所救治倉太慢的緣故,可現在……
他憤恨地瞪着這個年輕的不知所謂的雄蟲,甚至忘記了腦袋上頂着的槍,就要沖上前去:“你看你幹的什麼好事!你給我等着!”
伊恩大聲呵斥道,一把将他扯開,“離他遠點!”
懷特伸手搭在昏迷蟲的頸部,頸外動脈的跳動雖然微弱但還好一直存在,老蟲的胸廓緩慢而平穩的起伏着,懷特微微松了一口氣。
“已經很少看見這些古老的戰場急救措施了。”一個年邁的蟲佝偻着身體,慢步上前,端詳了一番昏迷蟲的情況,贊歎道。
懷特一愣,點了點頭,說:“夜安,菲茲院長。”
菲茲院長對着侍蟲說:“弗朗西斯醫生是在救你家少爺,高溫止血,焦炭殺菌建立隔離屏障,這些沒有豐富戰場經驗的醫療蟲根本無法完成。你應該感謝他,沒有這些處理,就算救治倉到位,你家少爺存活下來的概率也是微乎其微。”
侍蟲使勁擦了擦眼淚,他似乎已經聽不進去任何的話,雙手微微顫動着,他看見少爺的傷口的确不再滲血,突然又找到了希望,小心翼翼地問道:“亞希……亞希少爺,他還活着嗎?他……能活下來嗎?”
懷特面露難色,爆炸太過劇烈,将這個蟲幾乎半邊身體都炸成了焦炭,不要說後期有沒有條件更換成機械,就是能不能活過今晚都是問題。
他甚至還沒有斟酌好安慰的話,隻聽得又一聲爆炸響起。
“啊啊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
“啊啊啊啊!救救他!快滅火!先滅火!”
蟲群一陣騷亂,已經有蟲開始四處逃竄,他們大聲呼救,試圖打開智能環,呼叫自己的侍蟲。
但緊接着,又一聲爆炸響起!
這次的蟲比較倒黴,整個頭顱在一片熾白的火焰中高高的飛起,鮮紅的血飛快地從脖頸地截面噴射出來,幾秒之後,軀體才軟軟地癱倒在草坪上。
懷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這一景象實在是太過荒唐,像是一場詭異荒誕的噩夢。
夜空被‘流星'照耀的如同白晝,幽暗的湖畔草坪上不斷的迸發出,靜谧的宴會瞬間成了烈焰燃燒的地獄,悲慘的叫聲和爆炸聲不斷的響起,數十個數百個焰火瘋狂的爆發着翻滾着,飛散的蟲體碎片如同冰雹一般密集,血花連成一片,整個山谷籠罩在血霧之中。
甜膩的血腥味夾雜着刺鼻的燒焦味從草坪上彌漫開來。
智能環甚至來不及打開防護屏障,溫熱的血飛濺到懷特的臉上,身體上。
約翰被眼前震撼的景象吓得腿軟,他哆哆嗦嗦的爬到教授身邊,還沒來得及開口,隻看見一道飛影撲上來,将教授耳朵的一個黑點快速的扯開,用力抛向遠方。
黑點甚至沒有落地,在半空中爆發出一道熾熱的白光,随即“彭“的一聲炸開。
伊恩喘着粗氣,說:“是智能環!芯片材質因為磁場不穩定發生解構,強互作用力制成的材料在高頻電磁波動下極其不穩定!随時都可能發生爆炸!“
他飛速的上下打量醫生,确定他沒有受傷,轉過身對着已經到達草坪的士兵們大聲喊道:“讓他們脫離智能環!脫離一切嵌入智控芯片的随身物品!然後,疏散他們!“
伊恩沉穩地掃視着慌亂的蟲群和面容肅穆的士兵,他聲音不高,但充滿了威嚴,他說:“近地軌道情況并不明朗!自主作戰系統也無法使用,你們并非375的士兵,但是我可以很明确告知你們,任何一個軍雌都應該為蟲族的安危蟲民的生存而戰!蟲母在上!反叛軍不可饒恕!“
數十個蛾種蟲展開翅翼,他們穿着最為簡陋的警衛作戰服,甚至沒有配備太空抗荷系統,在伊恩.諾頓的帶領下躍上半空,進入懸停的單蟲戰艦,以最大的加速度朝着閃着白光的夜空飛馳而去。
懷特摸了摸耳垂,在蟲族強大的愈合能力之下創口已經開始結痂。
“教授……教授!”
懷特看向約翰,他面色慘白的對着自己大叫,吉恩強忍着害怕一臉緊張的在他身後看着自己,嘴巴一張一合不知道在說什麼,隻能聽見他微弱的哭聲。
還好聽從波斯納的意見将芯片更換成次一等材料的,原本是擔憂流星引發磁場逆轉,芯片失效。
現在看來芯片失效倒是小問題了。
懷特定了定神,收拾好情緒,大聲朝着自己的學生喊道:“我的輔助聽力設備炸掉了,大聲一點說話!現在,準備徒手外科救治!”
約翰和吉恩一愣,順着教授的目光朝草坪以及更遠的方向看去,源源不斷地穿着禮服的醫療蟲趕來,他們沒有趁手的工具,隻有會所簡單的醫療設備,自覺按照随軍的習慣,兩蟲一隊一個病蟲開始簡單基礎的救治,就連那個頭發花白的菲茲院長也跪在地上,努力的按壓着一個昏迷蟲的胸膛,試圖恢複他的心跳。
呆愣之時,教授已經挽起衣袖朝前走去,他說:“救蟲吧醫生們!這才是我們的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