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無水無食物,四下也根本盼不到其他船隻。餘盛苓這是料準了他們無處可逃,才會放心地将他們丢下。
肖寒費力地掙脫身上的繩索,盡管現在向餘維安求救是最快的辦法,但想起餘盛苓剛剛所說的事情,他到底不能不顧殺父之仇腆着臉去向餘維安尋求幫助。
一想到到了如今這份上餘維安還是對他有所隐瞞,甚至就連肖楓眠都是被他親手殺死,肖寒便覺得胸口憋窒得讓他喘不過氣來。
等兩人徹底從繩索裡掙脫出來時,已經是十幾分鐘以後。
肖寒一得自由,便直接一拳揍在了餘維安的臉上。他這一拳半點沒留情,打得餘維安嘴角撕裂,登時便出了血。
餘維安像是傻了,根本不還手,由着他打。
小船在他們的動作下仿佛頃刻便會傾覆,所幸搖搖晃晃的也沒徹底将他們甩入水中。
肖寒到底被折騰了幾天,體力不濟,沒過多久就失去了力氣。
“都是你害的。”肖寒怒不可遏地沖他道。
“對不起。”餘維安垂着眼皮,歉疚道。他以前慣常用這樣示弱的表情獲取肖寒的同情,盡管他這一次的真誠溢于言表,卻根本沒辦法再打動肖寒。
肖寒沒力氣再打,便癱坐在船的一頭開始笑,他說:“餘維安,你說你圖什麼,你要是早點跟我跑了,根本不至于鬧到現在這個地步。現在好了,咱們兩個都得死在這裡,你滿意了吧。”
餘維安被他打得鼻青臉腫,現在居然還有心情過來道歉。他本來想伸手抱肖寒,被那人厭惡地躲開,便隻好做了個半跪半坐的姿勢,停在他面前。
“我保證我會讓你完好無損地回去。”他說。
肖寒聞言半點安慰都沒撈着,反倒被他這話點着了心裡頭的火氣,他說:“你的保證?呵,餘維安你仔細算過沒有,你哪次的保證做了數?我要再信你我就跳水裡淹死,被鲨魚給吃了。”
他這誓言實在毒辣,盡管餘維安很想像平日裡一樣捂住他的嘴讓他不要再說,卻也有種命不由人的悲哀感,一時啞然。
兩人隔着一段距離坐在船的兩頭,太陽漸漸升空,熾熱的陽光讓人忍不住發起汗來。唇舌叫嚣着需要水分,可兩人看着身邊湛藍的海水,隻覺得那就像是惡魔的咒語一樣,充滿了誘惑力,卻也充滿了緻命的殺傷力。
“很好,沒水沒吃的,我看你要怎麼過。”肖寒現在簡直恨他恨得牙癢癢,要是他手裡有武器,一片小刀片都成,他也會毫不猶豫地送餘維安上路。
餘維安也知道自己惹他心煩,也聰明地沒有自找沒話。
兩個人都知道待在這船上不是長久之計,海底潛伏着各種各樣的危險,一不小心就得落個葬身魚腹的下場。
漸漸地餓了起來,餘維安讨了個好,自己下水去捉了條魚上來。這海裡的魚滑溜,他捉了半天才得一條,自己也顧不得吃,拿上去給了肖寒,便再度下了水。
這次他運氣沒那麼好,輾轉了半天,也沒捉着大的,撈着兩條小魚,塞牙縫都不夠。
所幸船沒漂遠,他上去的時候肖寒正捉着那條魚放血。他用來盛裝魚血的容器是救生艇上面的一個硬質塑料,也看不出是從哪個地方掉出來的,但能用就行,兩人也股不着刨根問底。
肖寒把那魚身一分兩半,一半放到那塑料殼子裡頭,跟那魚血放一起。一半塞到嘴邊,就這麼生吃起來。
餘維安見他把那塑料殼子推到自己腳邊,心知這是留給自己的了,一時頗有些受寵若驚。
隻是這海裡的魚的血,也是鹹腥鹹腥的,餘維安隻嘗了一口就吐了。
他嚼着魚肉,感覺唇齒之間跟燒灼了一般。
在這樣下去,他們不會被餓死,而是會先渴死。
肖寒看着漸漸滑落的太陽,眼裡倒映着那一片霞光,驟然生出了些英雄末路的感慨,雖然他也不算什麼英雄就是了。
他舀了些海水進船,将衣服脫下來,蓋在床上,又将那塑料殼放在衣服底下。
海水是不能直接喝的,他隻能寄希望于裡頭的水蒸發出來,再凝結着墜到塑料殼子裡。
餘維安也知道這道理,便也将自己的衣服脫下來,覆蓋在船上。
現在他們手裡頭能用的東西,就隻有一開始用來綁着他們兩個的繩子,還有一個塑料殼,船上還有幾根短木棍,也被餘維安收集起來,支撐在衣服底下,當成架子。
就這樣在海上漂了兩天,海上辨不清方向,餘維安隻能猜測着他們所在的海域,根據海水的流動來辨别。
兩天之後餘維安氣力用盡,再也沒力氣下船抓魚。
肖寒的狀況比他好不了多少,也面臨着脫水。
生死關頭,他們也顧不得計較之前那些舊仇怨了,冷的時候不由自主地抱到了一團,在小小的救生艇上相偎着取暖。
餘維安以為自己身強力壯,會堅持地久一點,卻沒想到自己才是最先垮掉的那一個。
他昏過去的時候以為自己就要這樣死了,神志不清的時候牙關被人撬開,緊接着便是一股腥味很重的液體流入了口腔。
這液體比魚血還是要好喝上不少,餘維安情不自禁地大口啜飲着,而他也漸漸地蘇醒過來。
餘維安一睜眼,看到的就是一截白瓷般的手腕,那上面橫亘着個極其不規律的傷口,一看就是被人咬出來的。
肖寒看他醒了,也不再喂,面無表情地抽回手,用衣服将傷口一裹,不再看他。
鮮血的味道在口腔裡蔓延,餘維安愣愣地看着肖寒,一時間有些難言的情愫在心裡湧動。他沒想到到了這個時候肖寒還能喂自己的血給他,然而他腦海中卻驟然閃現出另一幅熟悉的場景來,似乎在很久以前也有人用同樣的方式救過他,隻是他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那并不是屬于餘維安的記憶,是屬于展逐顔的,所以他想不起來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