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又商定了蘭花的具體數量、定價、怎麼支付貨款等等事宜,随後又将這些内容一一列于契上,就相當于合同了。
梁大人離開花坊時,正與廖潭遇上。
廖潭進來後,便直接上了樓,第一件事說的就是那鄭少進之死。
趙秀兒聞言一驚,畢竟在她眼裡,這木桃的死肯定跟這鄭少進有關,她甚至認為這人就是殺人兇手!可這殺人的,卻也死了!
二則,便是被帶回鄭大人家裡的鄭二老爺,廖潭這人已經被鄭大人安排,要送回老家,不讓其在京城了。隻不過不知現下這鄭少進死了,這鄭二老爺還能不能回老家去。
那宅子,等那案子結束,也要賣掉,隻不過在這個當口,怕是賣不上價了。
三則,就是那些蟲子屍體。
廖潭:“确實是蠱!這種蠱來自大理,而且這種蠱的長成,需要很多養分,因此在體内養這個蠱的人,往往都會比較瘦弱,若是小孩子養它,那這個小孩子往往要發育的更晚。”
聞言,趙秀兒點頭,“是,木桃确實比其他人長得慢,發育也更晚一些。”
廖潭繼續道:“那就是了。但這蠱的作用并不是用來害人,而是保護宿主和控制宿主!體内有這個蠱的人,如果在遇到危險時,就會下意識調動蠱蟲,它們就會向那個傷害宿主的人發起攻擊,但如何發起攻擊,是合成毒素麻痹對方的身體,還是說這些小東西會彙集起來傷害對方的某一個位置,這個可能就隻有木桃本人,或者那個給她種蠱的人才知道了。”
容敏不解:“什麼叫種蠱的人?”
廖潭道:“這個蠱蟲當然不會莫名其妙就出現在她身體裡,即使是在大理,蠱也不是誰都能用的。而按照趙掌櫃所言,這木桃身上的蠱最起碼是在五六年之前便被人種下了,而這個種蠱之人的目的,我們就不得而知了。”
趙秀兒回憶:“木桃在我園子裡這幾年,并無什麼異樣。”
容敏見趙秀兒還在深思,似是想找到更多的線索,安慰道:“木桃身上所帶的蠱,未必跟她的死有關,而且那蠱是幾年前被人所下,若想找其線索,也非一時之功!況且,那兩天差爺所說的死因,是淩虐緻死。我們的方向不要偏了,重點在于殺人兇手,而不是那個蠱。”
廖潭點頭,他們現在能做的就是等消息了。
于是趙秀兒去了京兆府給張宋二人傳信石台的事。
廖潭則跟容敏說了下他要去趟雲安寺,看看那塵寬和尚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估計要後日才能回京了。
容敏吩咐憐琴些事,便回了容府。
當晚,容敏便收到裝扮一新的黃小跑送來的消息,事情辦成了。
次日,張宋二人剛要帶人去那石台處,但收到鄭家家仆報案!
說是那石台子,昨日不知為何自己裂了,裡面發現個男屍。
果然!
張宋二人頓時來了精神,結果馬上就被蔡師爺告知,這案子可能涉及權貴,京兆府已經無權辦理,午時一過,大理寺的人便要來接手了,讓他們好好配合人家。
宋小春還好,張二牛卻是不服氣得很,蔡師爺怕這小子闖出禍來,便将裡面的内情告知,說是這可能涉及到皇家的事,讓他有多遠躲多遠。
于是,這消息傳到容敏那裡時,容敏剛吃上午飯。
據張二牛給趙秀兒所說,那位在鄭大人家裡住着的鄭二爺,也要被押到大理寺牢裡,可見案件的複雜程度,畢竟有幾個案子會把死者父親給押進牢裡的?
也難怪這案子要轉到大理寺了!
聽完這消息的容敏,慢條斯理地吃完了午飯,下午也沒幹别的,隻美美的睡了一大覺。
當夜,便和白元寶一起去了那大理寺。
大理寺位于京城東北方向,容敏按照豐雪根據那結發香囊的指引,找到了牢獄所在。
一進到裡面,一股混雜的氣息,撲面而來。容敏有豐雪在身,還好過一些,而白元寶則被熏得臉又白了兩分。
這不是單純的血腥之氣,而是在血腥、腐臭、汗臭裡,又混着些香料的迷之氣息。
容敏的第一個想法便是想将這牢給掀了,怕是隻有太陽的光線,才能将這牢裡的病毒、異臭全都殺死!
這間正屋,是一個正六邊形,除了他們進來的這個入口以外,另外五面牆居中的位置皆有一個通道。
而在這間正屋裡,居中的是一個刑架,血痕斑斑。各式各樣的刑具、碳盆,随意地散落在條凳上。
還有一聲聲放肆的罵聲、喊聲,從通道裡隐隐傳來。
容敏搖了搖豐雪,讓它快點兒指道,這地方她是一秒都不想停留。
豐雪則像是被這牢裡的氣息給攻擊了一般,反應都慢了些,就在它靜立了三息後,便搖搖晃晃地指向那個與進口正對着的通道。
容白兩個便直接往這條道走,直視前方,目之所及,盡是黑暗。
通道裡也是越走越暗。
容白兩個到了盡頭,便明白裡面是什麼了,停屍房。
一個門自然是難不住他們兩人。兩人進去後,豐雪也直接指出了李成。
此次過來的目的就是要确認一下李成的屍體裡是不是有蠱蟲。
容敏掀開蓋着屍體的白布,雖然已經有所準備,但還是被眼前的人體給惡心到了。
這人原本的皮膚應該是很健康的膚色。
可死後的屍變讓他的臉在青灰色的映襯下,顯得腫脹而詭異,眼球微微向外拱,口唇外翻,有一些腐液與血漬滲出,還摻雜着泥土。
一道深褐色的痕迹,在泛灰的脖頸上,顯眼異常。
能看出這屍體是從泥土裡挖出來的,上面的土還沒有被完全清理幹淨,而那土裡,還混着些幹癟幼蟲和蠱蟲。
容敏将這蠱蟲,挑了幾隻,包好。
正這時,突然從門外傳來人聲,開鎖聲。
容敏一緊張,拉着白元寶就要跑,結果發現自己是靈體,對方根本看不到才放下心來。
可剛才掀開的白布,卻是沒機會蓋回去了。
率先進來的一個老頭,伸手便把白布給蓋了回去,“下次注意!下衙的時候把這些都整理好!多容易吓着人啊!”
老仵作弓着身體,唉唉稱是,雖覺得自己明明蓋上了,但也沒糾結,在外人面前,上司怎麼說怎麼是!
随後老仵作向二人告辭,看來隻是為了給兩人開門而來。
後面進來的那個老頭雖然穿着富貴,但哀戚得聲音都是抖的,“寺丞大人,敢問我兒的屍體在哪?”
大理寺丞歎道:“鄭老爺節哀!”說罷,便走到另一具屍體旁,掀開了白布。
那屍體明顯已經被清理幹淨,就連頭上的發髻都梳得好好的。
鄭老爺兩步就走到鄭少進的屍體旁,顫抖着擡起手,欲撫其頭,但到底隻是隔空撫了一遍。
“白發人送黑發人!真是憾事!”那大理寺丞看着鄭老爺的悲痛,頓了頓卻又接了一句,“好在,您還有個外室子!”
鄭老爺的身子一下子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