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幅則是她變成貓的時候睡覺的樣子,畫面中的貓乖巧又可愛。
第三幅則是她為他包紮小手指時認真的樣子。
……
甯子繼續往後翻,發現本子裡畫的都是她。
她将本子緊緊抱在懷裡,一想到這是岸邊露伴一筆筆用心畫的,她的心就靜了下來。
7.
到了周六傍晚,音世敲響了甯子的家門,幾秒後,門開了。
看到甯子的衣着,音世忍不住“哇”了一聲。
甯子身穿和服,絲綢底料泛着珍珠母貝般的光澤,振袖如展開的素白畫軸,粉團薔薇以漸變技法點綴其上,粉白漸變的腰帶上凸繡着栩栩如生的花瓣。
她将一頭漂亮的卷發盤了起來,發間用一串粉色小花點綴,化着淡妝,更顯清新淡雅。
“走吧。”
8.
杜王町曆史悠久,交通便利,又是避暑勝地,這一場煙火大會吸引了很多人前來觀光。
兩人沿着海岸一直走,看到了彈跳崖,當地漁民每次出海前都會前來膜拜,據說是有兩位漁夫看到有一個年輕女人要自殺,崖底的岩石卻溫柔地把她彈了回去。
音世搬到這邊不久,甯子邊走邊跟他講起杜王町的各種名勝。
“甯子!”
不遠處穿着浴衣的由花子和康一朝甯子招手,甯子拉起音世的手腕,帶着他向兩人的方向走去。
“喂,仗助,甯子今天好漂亮啊。”
億泰注意到甯子她們的行動,轉頭看向目光一直緊盯着甯子,表情有些苦悶的仗助。
“是啊。”
仗助那如海洋般湛藍的眼睛裡此刻黯淡無光,活像一隻被主人抛棄的大狗狗。
饒是遲鈍如億泰,也察覺到了身旁之人低落的情緒,他拍拍仗助的肩膀,指着如黑色幕布般的天空,有幾束光漸漸從地平線升入夜幕。
“仗助!你看!要開始放煙花了!”
“砰”的一聲,絢爛的煙花炸開,引得衆人觀望,驚歎聲在人群中此起彼伏。
看着煙花,甯子忍不住綻開笑顔,眼睛反射的世界随着煙花的綻放和泯滅而忽明忽暗。
音世忍不住偏頭看她。
煙花從正面看是圓的,從側面看是愛人的臉。
康一不知道被由花子拉到哪裡去了,此刻周圍沒有人認識他們兩個。
“甯子。”
音世突然開口。
“我喜歡你。”
甯子的視線和音世那包含濃烈感情的視線猛然對上,使她微微愣神。
音世那張令她神魂颠倒的臉漸漸向她靠近,甯子捏緊衣角,心裡在打鼓。
她知道音世想幹什麼。
可是,自己真的也喜歡他嗎?
要說不喜歡,可是這些天面對他時的心動感覺是真實的;要說喜歡,可自己的心裡又早已為那個人留了一席之地。
她現在很想知道那個人現在在幹什麼,是在家裡畫着漫畫還是也來看花火大會了呢?
在音世快要碰上她的唇時,她終究還是側頭躲過。
“對不起。”
她隻在他耳邊留下這一句話後便提起和服的裙角匆匆落荒而逃。
音世沒有追上去,隻是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許久,直到那個背影完全消失在視線裡。
他轉頭又看向天空中還在綻放的煙花,内心被孤寂填滿,全然沒有了賞煙花的興緻,隻感覺那煙花是冷的。
他知道,他徹底輸了。
9.
在遠離音世後,甯子對那個人的思念在心裡急劇膨脹。
她今天穿的是木屐,跑起來磕磕絆絆的。
一個不當心,甯子被路上的石頭絆了一下,整個人跌到地上。
自己爬起來後,借着月光,她看向自己因為摔跤而感到劇痛的身體,手腕内側因為撐地而大片擦傷,白色的和服髒了,兩條腿的膝蓋估計也青紫了。
可惡啊……痛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她緩過勁來,慢慢朝自己家走去。
終于到家後,她注意到露伴家的燈是亮的。
果然還是不喜歡去人多的地方,而選擇留在家裡畫漫畫嗎。
用鑰匙打開家門,甯子将和服換了下來,簡單清洗了手腕上和膝蓋的傷口,終于閑下來坐到沙發上休息一會兒的時候,她看到了茶幾上放着的本子。
10.
在畫完最後一頁漫畫後,露伴癱坐在位置上,拿起一旁的熱毛巾敷在自己眼睛上。
在他差點睡着的時候,聽到了門鈴聲。
漂亮的琥鉑色眼睛透過貓眼看到了抱着本子的甯子。
“是甯子啊。”露伴打開門。
“那個……我是來還老師本子的。”
甯子将本子遞到他面前,他露出一個喜悅的表情。
“謝謝。”
在接過本子的時候,露伴看到了甯子手腕上的傷口。
“沒什麼别的事的話,我先回去了,老師你也早點休息。”
甯子剛轉過身,就感到有人握住了她的手臂。
他将甯子的手臂翻過來,直直盯着她的傷口,修長的眉毛因為擔心而皺起。
“這是怎麼弄的?”
“剛剛我去看煙火大會了,回來的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
甯子有些不敢直視他的眼睛,聲音越說越小,像是做錯事的孩子一般。
露伴看着她的樣子,内心五味雜陳,拉着她進了自己的家門,甯子這才得以窺見重建後的露伴家内部面貌。
乍一看,沒有多大變化,但細觀起來,許多家具都換成做工更精細漂亮的了。
“嘶。”
傷口處因為塗抹酒精而傳來的痛感讓她倒吸一口涼氣。
露伴拉她一同坐在沙發上,為她消毒傷口并塗抹藥膏,再聽到她“嘶”的一聲後動作變得愈發輕柔。
“怎麼這麼不小心?”
他眉頭就一直沒有松下來過,語氣裡帶着心疼和責備。
她突然心裡有了個主意,語氣故意帶了點委屈:“我也不想啊,可是音世想和我接吻诶。”
然後她看到露伴的動作明顯僵了一下,心裡隐隐有了些把握,身體向他靠近了些。
“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之前對竹下音世也會有異樣的感覺,但是在他今天真的想要親我的時候,我明顯感受到内心的抗拒,在那時,我心裡全都是你。”
“事到如今,我才發現我真正喜歡的人不是竹下音世,而是你啊,露伴老師。”
她眉眼鄭重,語氣堅定,像是為愛沖鋒的勇士。
露伴或許會傲嬌,可她不怕坦誠。
露伴似乎沒想到她會突然表白,直接呆住了。
“露伴老師你也喜歡我吧,我可是有看到你說的這個重要的本子上畫的都是我喔。”
在露伴眼裡,此刻她的眼睛比星星還要亮,她那因為期待而露出的美麗笑容令他無法做出違背自己内心的決定。
他恢複冷靜,挑了挑眉,繼續為她的傷口上藥。
“誰說畫一個人就是喜歡她了?而且你現在還未成年,不要總想着談戀愛的事情。”
氣氛突然陷入尴尬。
原來是她自作多情了嗎……
她垂下眼簾,眼睛裡的光黯淡下來,現在她隻想找個地洞把自己埋進去。
“對不起,是我唐突了。”
露伴隻看她一眼便飛快地移開目光,站起來将使用過的棉簽丢進垃圾桶。
“謝謝老師!”
甯子連忙起身緻謝。
“如果沒什麼其他事的話,我先走了。”
“等等!”
她剛轉身,就被他一把拉進懷抱。
她一下子睜大了眼睛,耳邊傳來溫熱的吐息。
“不過你猜對了,我确實喜歡你。”
露伴放開了她,眼見她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又呆呆地捏了捏自己的臉。
她不是在做夢吧?岸邊露伴居然對她打直球了?!
“我我我……你你你……”
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被震驚得好一會都說不出話來。
“對對對,就是這個震驚表情。”
露伴趕緊拿過本子和筆,在本子上飛速畫着什麼。
某漫畫家的職業病又犯了。
她又羞又氣地喊道:“岸邊露伴,我讨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