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殊途也因為這一句話多看了她一眼,“是個好婢女。”
稱的上是溫和了,至少紅梅從沒有得過這樣的正眼,她欣喜若狂,“小姐也是這麼說,否則就不會派奴婢辦這件事了。”
這雙眼,這态度實在太多見了。
先開口的不一定落了下風,可話多一定是下乘。
陸殊途已然從這婢女眼中看到了渴望,如所有凡俗之人一般的髒污。陡然間,他眼神冰冷,卻仍上前一步溫和的扶起她,“同歸可說出府後要做什麼營生,和誰一起?”
這可就難到紅梅了,她隻知道吩咐,從來不會多問,更沒有問。可面對這樣近,仿佛垂手可得陸殊途,她慌了。
像是覺得自己不夠聰慧,怎麼就沒想着多問一句呢。
這念頭一出,紅梅的慌張尤為明顯,更像是怕失去利用價值一般,連忙找補,“小姐沒說,但是我可以去問,小姐她,她什麼都交給我的。”
“她,對,她身旁無人可用。”
“對,沒有人的,她隻能靠我……”
陸殊途輕輕一笑,“當然隻有你,否則我為什麼選你呢。”
紅梅看癡了,直至出門前還沉浸在那笑容裡。
她回了府,呆呆的回到了同歸身邊。同歸看了一眼,屏退了别人,“紅梅,怎麼樣。當鋪給的價格如何。”
紅梅啊了一聲,回了神,“不怎麼樣,死當還是那個數。”
紅梅比劃一個數字,她當過一次東西,是知道大概價格的。因此就算這趟沒去當鋪打聽,也能報出一個大概的數額。
“多問了幾家了嗎?不能讓一家去定價,小心被诓騙了。”實在是她出門不方便,同歸雖無奈自己不能出去,可也隻能拉住她手,同她交心,“我身邊隻有你了,你可要幫我上點心啊。”
小姐她身邊隻有奴婢了。
她得依靠我。
是事實,可這個事實真的被說出來,讓紅梅更加興奮。她低下頭,埋藏心底的那絲竊喜,“夫人,放心交給我吧。”
到底同歸不是那種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裡的人。
第二天一早,同歸就打發了紅梅在出去看看,緊接着就喚了院子裡的所有女仆來。
這時候采買下人再去培養,顯然來不及,也太興師動衆了,從院子裡挑個人培養也不是不行。左右身契都在自己這。
同歸有些慶幸自己學過中饋,也就知道了如何拿捏下人。
老人精葉媽媽肯定不成,她沒有好處給人家,即使有葉媽媽肯定也看不上。到了她們那個年紀奴化的明顯不說,求穩才是她們首要的。
得挑個新鮮的,熱血的,年紀小的。唯有這樣才好拿捏,也好拿捏。
同歸的視線轉到了一個人。
熙熙進來的時候有些忐忑,她這種小丫頭不是夫人從娘家帶來的,自己年紀又還小,又不是家生子,照理好事是輪不上她的。
既然沒有好事,那就是壞事了。
一瞬間,熙熙将自己這幾天犯的錯都回想了一遍,什麼晚上值夜的時候睡覺呀,什麼上菜的時候偷偷從碟子邊邊撚一些菜吃,完事了在蓋回去假裝沒吃過之類的。總之零零總總。
同歸看的心裡直樂,終于知道了别人看她很好懂的模樣,“咳咳。”
不能讓她在繼續想了,否則都要招了。
同歸笑彎了眼,站了起來。
站着好,站着個子矮的就看不見個高的神情,這樣不容易露餡,她嚴肅道,“熙熙,你知道我喚你來是做什麼嗎?”
熙熙吓得小臉白了,膝蓋都軟了,當即就跪下來,“夫人,奴婢不知。”
好大一聲脆響,同歸聽的都疼,一下子就崩不住了,連忙扶起她,“别呀,又不過年過節的,我也沒錢給你。”
是了,同歸不喜歡人下跪,一般都是讓丫頭蹲個半禮就成。對待小的更是常笑眯眯的,也不會拘着她們的性子。
一句玩笑話,就讓熙熙知道自己沒犯錯了,既然沒犯錯,她松了好大一口氣,撒嬌道,“夫人,這可不成哩,我吓的膝蓋都軟了呢。”
那麼小的人,撒嬌起來軟軟的,眼睛大大的,同歸啧了一下,就開始掏袖子。
掏了半天沒掏出啥,同歸就從桌上的托盤裡抓了一把松子遞過去。
小的也不挑,接過就吃了。
同歸看的嘴巴癢癢的,也抓了一把磕了起來。兩人磕了一會兒,同歸又笑眯眯了,“熙熙呀,今年多大了。”
熙熙被笑的其實有點發毛,抓了抓自己的小髻,“八歲了。”
八歲的同歸在幹嘛呢,在家皮着呢,上竄下跳的。
同歸心裡念了句阿彌陀佛,面上擺出和那日對杜潤兒一般的高深莫測,“那你對未來有規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