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霜倒希望老侯爺生氣出面,她才能探聽更多消息。可如今,老侯爺不知為何,對于銀霜的胡作非為竟然真的不聞不問。
“既然如此,那就讓你好好心疼一回!”
幾十人來來回回忙活,看樣子是要将庫房搬空的架勢。秦钰在房間來回踱步,坐立不安。老管家無奈,便傳令下去,叫來一百多個小厮婆子給銀霜使喚。
老侯爺的甯安堂依舊一片寂靜。
夏日的夜晚短暫。秦桑江沚提着燈籠在庫房四處尋摸,饒有興趣的欣賞裡面的珠玉字畫,趁人不備偷偷取了自己喜歡的小玩意兒塞進袖子裡。半點困意也無,天就變得蒙蒙亮。
“嫂子你忙吧,我去睡了。累死個人!有什麼好玩的東西給我留幾個,别全都賣了!走吧表姐,去我那兒湊合着睡會兒。”
二人揉着酸痛的腰腿離去。銀霜覺得困意襲來。
七個庫房搬空了大半,隻留下些不好變賣抵押的和無法搬動的東西。
初一十五年輕,精神頭仍舊極佳。不是每個丫鬟都有機會親自去搶侯爵府的庫房的。
“少夫人您先去睡吧,待會兒還要梳妝打扮入宮呢。我們又不能跟着入宮,便替您買宅子安置這些寶貝吧。”
“嗯,記着,尋常金玉之物能賣就賣了。不好賣的,無法估價的寶貝藏起來。”
十五俏皮一笑。
“放心吧我們都知道。又不是頭一回了。安置好東西,我們就在宮門外等您,免得回來被罰。”
銀霜打了個哈欠。
“别,老侯爺要真想罰你們,你們根本無處可藏。就去我娘那兒帶着,讓她不要着急。我出來自會派人去接你們。”
銀霜和衣胡亂睡下,剛眯了不到一個時辰,婆子便着急忙慌的敲門。她隻得撐着腦袋爬起來。
銀霜不是命婦,沒有诰命封号在身,入宮的衣裳打扮便要講究個穩妥。不能太鮮豔招搖,搶了宮裡娘娘的風頭,又不能太簡單随意,不夠隆重。
四個婆子捧着暗紅的木盒放在桌上打開,銀霜眼睛一亮。裡頭竟然是一整套頭面。
晶瑩剔透無半點雜質的绯紅寶玉簪子,雕成半開的花苞。金絲綠玉纏繞而成的步搖下,墜着紫色的藤蘿花。藍汪汪的華勝有半個巴掌大,銀霜竟認不出那是各種寶石鑲嵌而成。拇指大的粉色螺珠以銀絲攢成幾朵芍藥。幾十白色圓滾滾的小珍珠編成一張網兜,墜着星星點點的各色碎玉,在窗縫透過的晨光照耀下熠熠生輝。如小鈴铛一般的迎春花耳墜是以金箔疊成,花心墜着一顆青色的螢石。
單看這些精緻的首飾,價值不下萬金。光那幾顆拇指大的螺珠就天下難尋。
這樣好的東西,一定出自皇帝的私庫!銀霜眼珠子一轉,面色頹然,将桌上的首飾一推。
“聽說,宮裡娘娘個個都貌若天仙千嬌百媚。我若是入宮行走,隻怕會無地自容。還是算了吧,再盛裝打扮也無用!”
為她梳頭的婆子一愣,忙勸道:“娘娘們自然是各有千秋。可您的容貌說是豔冠後宮也不為過。自然……”
旁邊的婆子手重,首飾盒磕在桌角,發出聲響,打斷了梳頭婆子的話。
銀霜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消息。
“這些婆子确實是宮裡來的。是誰派來的不得而知。且,這次入宮赴宴,真的是為了自己的容色。這一關難過!隻要是皇上想要的,誰敢不給?”
銀霜乘着馬車離去,馬車上的金鈴在晨風中叮叮作響。秦钰再也忍不住,翻出窗外踏着屋檐飛身追去。
侯府離皇宮不遠,半柱香就到了宮門口。隻是,大臣們忙着上朝,正擠在朱紅的大門前接受侍衛們的盤查。進宮赴宴的女眷們不得不暫時避讓,躲在馬車裡掀開簾子張望。
銀霜沒有破局之法,又不想毀了自己的臉蛋,此時正無比焦心。忽然聽見馬車上咚咚兩聲,車身一陣搖晃,似乎是有人踏着馬車頂飛掠而過。
“少爺,您怎麼來了?”馬夫的聲音傳入銀霜耳中。
“秦钰?”銀霜連忙掀開車簾,探出身子搜尋,果然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形在馬車頂上飛竄。
“這厮是得了癔症?他又不用上朝,大清早來宮門口上蹿下跳的,要幹什麼?”
诰命夫人們被驚動,紛紛掀開簾子探查。之間一個黑衣人像一陣風一樣,一頭紮進門口的人堆裡,揪着最前面剛要踏入宮門的老相爺的後衣領死拽。
丞相大人本在思量着家國大事,冷不防被人扯着衣領提了起來。整個人隻感覺身子一輕,眼前的東西在打轉。下一刻,他就覺得渾身上下快要散架了似的,疼得直哼哼。
“哎喲,不好啦!有人在宮門前當衆毆打老丞相!”
銀霜立刻爬出馬車,踮着腳尖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