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紐西承辦了很大規模的國際當代藝術展,展覽的主題為“死而複生——希望與光點”。繪畫、雕塑、攝影、影像、裝置等,幾乎所有領域的當代藝術聚集一堂。
策展人向新銳藝術家Blanc遞來了邀請函。
于白沙欣然應邀,着手準備參展的藝術作品,預備在四天後啟程去北京。這一去,就暫時不計劃再上海租房子了。
Daniel去不了北京,他不提自己的卡被停了,隻憂愁老爸馬上來上海逮自己,他插翅膀飛也飛不到哪裡去。與其去北京躲一陣子,不如好好哄哄他爸。
他往于白沙碗裡夾了個比盤子還大的生蚝:“我爸在北京也有房子,這回他肯定給我密碼,你住我那裡。”
澈然并沒有要挑釁的意思,他客觀陳述了事實:“我公司在北京,有住處,不用麻煩令尊了。”
Daniel掙紮地看向于白沙。
于白沙不動聲色地撇開了眼。
澈明朗看着這桌人暗流湧動,他哥幼稚,于白沙心虛,Daniel氣暈,澈明朗扒了一口米飯,沒忍住笑了一聲。
Daniel有了目标,他去掐澈明朗的大腿:“你又笑什麼?”
澈明朗用食指抵住Daniel的眉心,不許他靠近,冷漠道:“你聽錯了。”
于白沙有些費解,與澈然對視片刻,看起來澈然與他一樣費解。
于白沙偷偷打字:他們兩個怎麼這麼熟?
澈然回:他倆這兩天住一起呢。
于白沙:天。
澈然:聽說你朋友要給我弟逼瘋了,吃完薯片不洗手,往我弟睡衣上抹。
于白沙:天……
他的神情凝重起來,沒辦法放任Daniel繼續闖禍了,自己在上海還好,去北京後沒人管他那還了得!
于白沙:要麼我把Daniel帶去北京吧,正好我們兩個繼續住酒店。
澈然平靜地把這句話讀了三遍,然後擡頭看向于白沙,這人還低頭扣着手機,渾然不覺自己講話有什麼問題。
澈然:不用了。
于白沙:難道讓他繼續在明朗那裡住嗎?我擔心他把明朗氣死。
澈然:那倒不會。
澈然:我看我弟挺樂在其中的。
于白沙琢磨幾秒,頭頂緩緩冒出一個問号。
Daniel拌了幾句嘴,氣哼哼地拂袖出門,說自己要去衛生間。
于白沙歎一口氣:“讓他緩緩吧。”
這時,澈然手機震了震,他低頭一看,Daniel居然偷偷給他發了條信息,叫他快點偷偷溜出來,有話對自己說。
澈然不動聲色地把手機熄滅了,正好茶水見底,他起身離席:“我去拿幾瓶可樂。”
于白沙一頭霧水,席間就隻剩他和澈明朗了。他隐隐覺得哪裡不對勁,沒等想出個所以然,澈明朗就開口了:“白沙哥,我有事想對你說,之前一直沒機會。”
他的語調不像開玩笑,于白沙坐直了:“怎麼了?”
澈明朗緩緩道:“你知道我哥左手臂上有道疤嗎?”
于白沙當然知道,在酒店裡厮混兩天,他一開始疑惑澈然手臂上為什麼有一條長疤,問題被澈然糊弄去了,後來他用手指狠狠抓着澈然的胳膊,指甲挖着他那條疤,哀哀叫道:“……你慢一點。”
他說:“我知道。”
“他高中的時候和别人打過架,”澈明朗說,“當時我哥就意外,我爸怎麼會突然發現你們的事情。”
“你還記得董天嗎?和你起沖突被記處分的那個人。”
“後來我哥把事情查清楚了,是董天把事情捅到我爸面前的,是他偷偷拍了你們的照片。開學之後,不知道我哥幹了什麼,那個董天忽然跟發了瘋一樣扇了我哥一巴掌,我哥不知道哪裡拿出個啤酒瓶砸他身上了,玻璃碎了一地,我哥的手臂就是那時候被劃傷的。”
于白沙木頭人似的聽着,立在原處,澈明朗沒了話音,他艱澀地問道:“那後來呢?”
“因為是董天先動手的,加上前科累累,他被勸退了。我哥也被記了個大過,一整年沒拿獎學金。”
于白沙一言不發,他當時強迫自己離開榕川,一走了之,他已經忘記後來流過了多少眼淚,被柏林遣返,找于建開口要錢卻被辱罵拉黑,還有跪在地上喝那四瓶酒,他都哭過。
他以為眼淚守恒,他以為自己能替澈然難過,不知道兩個人會在同一刻落淚。
澈明朗最後道:“我哥大三去柏林交換,其實他大一就去了兩次柏林。他在柏林過了三次聖誕節,每次回來都把自己關房間裡,醉得不省人事。”
他輕聲道:“白沙哥哥,既然你們再見了,就一定要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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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邊,Daniel杵在餐廳門口,終于等見澈然出來,他壓低聲音,摁着澈然的脖子悄聲道:“姓澈的我們長話短說。”
“Blanc這幾年過得多苦讓你弟跟你說吧,看你們蜜裡調油那樣我懶得當惡婆婆拆散你們,但是有個事兒Blanc絕對不會說,他不說我替他說!”
澈然皺起眉:“什麼事?”
“你知道他當年為什麼和你提分手嗎?”Daniel的語速很快,“他怎麼舍得?都是你那個好爹逼的!Blanc要是不去柏林,你爹就要給你整成一個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