澈然忍不住笑了,他彎起眼睛:“知道了,下次我帶你打車。”
于白沙聲音毫無起伏:“有點晚,胳膊已經廢了。”
預備鈴已經響起來了,四下無人,教學樓下一片靜谧,眼見到夕陽有隐入地平線的趨勢,茆花色的雲朵軟軟貼在澄澈的天空上,這個時間望向天空,能夠最大限度捕捉到色彩的變幻。
遠處的雲朵是胡粉色,從視線的邊界彌漫向中央,枯野的色澤從紅色的夕陽中融化了,雲朵是最完美的着色劑,深深淺淺交相輝映。
澈然坐起來,一隻腿耷拉在石頭下,另一隻腿盤起來,他從一片眩目的光線中看向于白沙。
這裡沒有人經過。
澈然輕輕地親了于白沙的嘴角。
他笑意盈盈:“現在好點了嗎,男朋友。”
于白沙頂着一顆赤色的腦袋,亂七八糟地撐起身。是因為太陽曬着,這裡才不顯冷,可是一陣風吹過去,吹得身邊的海桐和南天竹搖搖晃晃——校領導的心肝骨肉。
樹葉沙沙作響,這聲音織成了天羅地網,将兩人罩在其中,隻讓他們安靜又綿長地注視着對方。
于白沙稍稍向前探頭,頭發茸茸地蹭在澈然的臉頰處,嘴唇貼到他的脖頸——于白沙忽然張嘴咬了一口。
所以兩人都沒聽見,不遠處有一聲慌亂的、小樹枝被踩折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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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知好心組織了合唱服裝的發放,累得滿頭大汗,才見澈然和于白沙這兩位姗姗來遲。
鑒于二人的特殊關系,賀知咬咬牙,在心裡翻了個白眼——換做以往他早開始沒輕沒重地擠兌去了,現在好啦,這兩個人真的在一起了!
賀知開玩笑都要挑揀着哪些能說哪些不能說,憋屈得要命。
他們一齊回家時,賀知四下望望,做賊似的對另外兩人勾勾手指:“哎,其實我早就替你們琢磨一個事兒了。”
于白沙:“啊?”
賀知猶猶豫豫:“你們這……你們……你們在一起……你們……”
澈然的耐心消失得很快:“你嘴巴打結了嗎?”
賀知:“哎其實我就想說,你們真得小心點啊……你們還沒有出櫃的打算吧?……這事兒要讓老師或者阿姨知道了,也夠你們喝一壺了。”
于白沙有些心虛:“我們會小心的。”
賀知又亂琢磨道:“要我說,楊阿姨的開明度還行,澈叔叔就不行了——要讓澈然你爸知道了,非得把你腿打折了。”
澈然涼涼道:“我現在就可以把你腿打折。”
“哎哎哎,我不就說說嘛,”賀知敏捷地躲到于白沙身後,“你現在得讨好我,要真有東窗事發那一天,你不得躲我家嗎?”
賀知腦子裡不想點好東西:“我爸媽接受程度還挺高的,到時候肯定得讓我爸去勸勸你爸,要不然你可有苦頭吃了。”
澈然的好心情告罄,他薅起賀知的書包,磨牙道:“你先管好你的嘴再說。”
賀知舉雙手投降:“好好好我錯了。”
再往前走是條車流量大的寬闊馬路,澈然冷漠地把賀知放開。
“哎,你們生日是不是快到了,”賀知腦回路變化很迅速,他親熱地摟了摟于白沙的脖子:“白沙寶寶,你想要什麼禮物呀?到時候準備怎麼過?”
不料空氣詭異地安靜起來。
賀知等了一秒,兩秒,三秒,半分鐘後,他緩慢地擡頭,看看澈然,又看看于白沙:“你們不會準備過二人世界吧,生日都不帶我?”
澈然看天。
于白沙無奈道:“我生日那天在學校,可能就在學校簡簡單單弄一下算了。”
賀知陰轉晴:“那太好了!我就說咱們兄弟情多堅不可摧,生日怎麼可能抛下我嘛。”
他與叽叽喳喳的喜鵲一個模樣,不,賀知這嘴更像烏鴉。澈然真不想聽他講話,于是好意提醒道:“明天就上台表演了,你領誦準備得怎麼樣了?”
賀知的表情如同壯士扼腕:“大不了就出個醜嘛,我準備好了。”
賀知這人的嘴是不能相信的。
身為龜毛且面子大過天的處女座,讓他出醜不如把他殺了。
隔天下午,賀知換上了從家裡帶來的西裝——櫻粉色外套,素白色襯衫,酒紅色暗紋領帶,相當騷包的一套。
知黎——另一位女領誦正系着禮服後的綁帶,她穿一身白色大裙擺的抹胸款禮服,少女瑩潤的肩膀裸露在外,因為太瘦,腰部夾上了很大的卡子。
何圓圓化身後台工作人員,先幫知黎盤出了個精緻的發型,又掏出從家裡帶的大包為她上妝,好不容易捯饬滿意了,她揉着酸酸的脖頸擡頭。
兩人一齊看見了款款而來、盛裝打扮、穿得跟花孔雀一樣的賀知。
何圓圓下巴掉在了地上,端詳一番:“雖然騷氣了一些,但是還是蠻帥的。”
知黎由衷贊歎道:“審美可以的,我都懷疑你是不是gay了。”
賀知受了内傷,哽出一口老血,他咬牙切齒地想:
是gay的另有其人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