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澈然緊跟着趕過去,校醫姐姐已經把于白沙的傷口處理好了。
萬幸,這傷勢不算嚴重,就是看着觸目驚心罷了。如果恢複得好,應當不會留疤。
可要緊的事不止這一件,明天就月考了,今天出了這一檔事,傷得剛巧是右手,那麼于白沙無論如何也考不了這一場試了。
南喬還要趕晚自習,他确認于白沙沒什麼事了,就把澈然留下來照顧于白沙。他承諾到會跟楠姐知會一聲,這回怎麼也要高塔男那邊給個說法。
澈然與于白沙走出醫務室時,天已經徹底黑透了,他們呼吸間是清香的藥味,于白沙還咂摸出點苦澀來,好垂頭喪氣地低頭,小小地溶成一片陰影,綴在澈然的身後。
于白沙的外套摟在自己的左手臂彎,這衣服已經完全穿不了了,裡面隻剩一件單薄的長袖。
澈然的腳步放慢了一倍,風聲從他耳邊過,它不比剛剛的冷水暖過多少,畢竟已經快冬天了。他很沒辦法地歎口氣,把校服外套脫下,披在于白沙身上。
他們忙活這一陣,根本就沒吃東西,于白沙被攪和得早不餓了,他還惦記着那兩碗魚粉:真可惜,嗯,不知道能不能退錢……
澈然若是聽見他想些什麼,恐怕能氣笑出聲。
他讓于白沙先回班,自己有其他事要處理。
于白沙相信了,溫吞地向高二教學樓處走去,澈然沉沉地注視着他的背影,嘴角冷淡地撇下去。
他的目的地相當明确,高三教學樓,第三層。他照着記憶中那個班級找過去,卻被告知董天已經換到樓下的班級了。
澈然皺着眉,他從那個教室裡退出去,正要奔向二樓,一個老師從辦公室裡出來了。
他疑惑地看着這個生面孔:“這麼晚還不進班?嗯?你是高三的嗎?”
澈然扯了扯嘴角:“老師,我找高三一個人有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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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天冷靜下來後,速速從第一現場逃竄回教室,他完全無法鎮定下來,甚至不敢相信自己幹了什麼事情。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貓在自己的角落位置,手心出着一層又一層的汗,滑溜溜幾乎連習題也抓不住。
董天但凡動點他愚鈍的腦子想想,都知道這回的事情非同小可,先不說于白沙看起來傷得不輕,他身上還記着上次的大過處分呢。
董天咬着牙:我不能、絕對不能被他們抓到,總之不能承認,他于白沙自己朝我身上撞,他不長眼睛,我有什麼辦法?
好歹給自己一點松口氣的理由,他還沒看進去一頁習題,後門口就有人擡高聲音說了一句:“董天,有人找。”
董天渾身上下倏地一涼,硬着頭皮站起身來,眼前一陣陣冒着金星。直到走去班門口,發現并不是老師來找,而是那個面色不善的男生——在餐廳放狠話的那位。
董天好容易吞下這一口涼氣,氣焰徒地漲起來了:“你找我幹什麼……”
澈然淡淡地掃了他一眼:“找你這個班級,真是費了我好大勁。”
董天面色漲得通紅,他啐了一口:“關你什麼事,我他媽沒時間陪你過家家。”
澈然看着他的臉,像在看一個極其好笑的東西,他嘲諷意味十足地勾起嘴角:“你往别人身上潑了一身熱湯,燒傷兩周都恢複不了。”
“你以為你拍拍屁股跑得這麼快,别人就找不到你嗎?”
澈然并沒有收着音量,相反,他的聲音大到幾乎能讓教室内的學生都聽清楚。這一下,幾乎讓所有人都回頭看過來。
董天瞪着眼睛:“你别含血噴人!誰說我潑人了?那人自己不長眼往我身上撞,還怪的着我嗎?”
澈然倏地笑了,他真想要鼓兩下掌。
走廊側面就是剛剛那位老師,他神情嚴肅地聽了事情經過,此時正準備站出來:既然雙方各執一詞,那就通通去政教處靜候發落吧,反正監控最清晰,誰也别冤枉誰。
這時,走廊盡頭有一人懶懶散散地來了。
見到澈然和董天火藥味十足地對峙着,賀知冷冷地看董天一眼,手裡拎着一隻U盤:
“好啊,他撞你?那不如我們現在就來看看誰撞誰?”
賀知的到來出乎澈然的意料,他看了賀知一眼,而賀知回給他了一個安心的眼神。
此人很不見外地走上了這間教室的講台,賀知整天帶頭偷偷用多媒體放視頻,顯然已經把希沃白闆的使用方法爛熟如心。他将U盤插在接口處,前後不過一分鐘,在大屏幕上播放出一段監控視頻:
監控拍得極其清晰,董天如何死盯着于白沙,又是如何極其刻意撞過去,等于白沙被燙到面色極其痛苦,被澈然帶走,這人又悄悄摸摸的逃跑了。
班裡的喧嘩聲逐漸大起來。
遠處的班主任看不清這邊的狀況,稍稍皺起了眉,馬上來到班門口。他勾頭一瞧,喲,這兩個高二學生真是膽大包天,霸占高三的教室放視頻呢。
等到這位班主任定睛一看,明白這視頻放的是什麼時,他心下一緊,幾乎要吐出一口老血。
他風馳雷厲地把視頻關掉,立刻把賀知轟了下去:“你們三個,都跟我走!”
這位班主任很顯然要氣得七竅生煙了。
趁此空隙,澈然遞給賀知一個疑惑的眼神:“你哪裡來的監控錄像?”
賀知眨眨眼:“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