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白沙規規矩矩敲辦公室的門,張楠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請進。”
此時辦公室内老師很少,隻有一兩台電腦亮着。見是于白沙進來了,楠姐拉開隔壁辦公桌空着的椅子:“來坐吧。”
于白沙從善如流地坐下。楠姐翻着手裡成績分析報告,“白沙,我之前就知道你,你的成績一直很好。”
他心想,嚯,這是要給顆甜棗再打一巴掌。他謙遜地笑了笑:“也沒有特别好。”
這是他的真心話,于白沙對标的是穩坐第一的澈然,自然不覺得自己特别拔尖。楠姐倒是訝然地笑了:“有目标是很好的事情。這次的成績你有些退步,我知道你發燒了,所以沒必要往心裡去。”
于白沙這才真心實意地驚訝了:“楠姐,你怎麼知道我生病了?”
“考試那天澈然來找我批假條,他中午不是去給你帶藥了嗎?”楠姐說。
于白沙對于這個答案完全出乎意料,他怔愣,倏忽回想起來那天澈然異常早的回班時間,還有他漫不經心把退燒藥擱在桌上的動作,解釋這隻是自己備在教室的藥,神情真摯得叫人完全無法懷疑。
騙子。
林林總總的囫囵事情算下來,澈然那天中午根本沒有吃飯的時間。
于白沙的胸口湧滿酸澀的暖流,他艱澀地開口:“是這樣啊。”
“我這次找你呢,是要說點别的,”楠姐用筆圈點着于白沙的成績分析,“你看,你的語文一直是短闆,從高一就是這樣。”
于白沙升入高中以來的所有成績都被楠姐彙總了出來,他看出張楠費了不少心思,于是誠懇道:“老師,您真的辛苦了。我知道我的問題,我會努力學語文的。”
楠姐身旁的語文老師忽然擡起頭來,他從高一起就是于白沙的語文老師,對于這小東西裝蒜的德行熟悉極了。南喬敲了敲辦公桌:“這話我都聽你說了一百遍了,怎麼沒見你語文有多大進步,什麼時候趕上數學讓我看看?”
于白沙木了。
一打眼沒看見語文老師杵在這裡,沒想到半路殺出個拆台的程咬金。平心而論他的語文不算差,基礎打底分是有了,可想要再進一步卻好生費勁兒,對比幾近滿分的理科就顯得可憐巴巴的。
他不是不認真,隻是真的分析不來彎彎繞繞的要點,自己答題的思路總是信馬由缰偏到十裡開外,最終得出來語文性價比真不高這個結論。
“好好給你們張老師反省一下吧,“南喬幸災樂禍,又轉椅子面向張楠,“這小子還想糊弄你呢,建議嚴刑拷打。”
于白沙納了悶了,南喬看起來很年輕,二十出頭的年紀,明明臉蛋和身形也稱上風流倜傥,怎麼講話這樣小肚雞腸,一點不光明磊落。
“我跟你們南老師了解過情況,你的閱讀理解和詩詞鑒賞部分是薄弱項。字倒是可以,細看之後寫得一竅不通。“楠姐皮笑肉不笑,她自然看出于白沙擅長陽奉陰違,“南老師的評價是,你的語文試卷就像漂亮廢物。”
于白沙乖乖低頭挨罵。
楠姐沉吟了一下,“老師希望你今後将學習重心傾斜一下,每天多做一套語文練習給南老師看,不難吧?”
南喬在旁邊添油加醋,語重心長道:“數學卷子做累了,就做套語文卷子放松一下。”
于白沙的笑容愈發僵硬,在心裡面默默地翻了個白眼。
但現在他的思緒還被“澈然為他請假買藥”這件事所沖擊,于是心不在焉地應下了。好巧不巧,主人公這時推門進來,澈然抱着一大摞卷子來問張楠具體發下哪幾張。
于白沙捧着南喬給的語文習題,眼神飄忽,故意沒看澈然。楠姐擺擺手讓于白沙回班,他如獲大赦。聽着張楠布置這些那些,原本正要溜之大吉,忽然聽見張楠提起位置安排的事情,于是悄悄地放緩了腳步。
“你還想坐上學期的位置嗎?”張楠問,“和賀知挨在一起?”
澈然說:“嗯。”
剛剛胸口湧動的複雜情緒在那一瞬間都涼透了,室外夏末溫度分明幹燥熾熱,柳條被曬得渴水發蔫,于白沙卻覺得手腳霎時冰得發木,溫度驟降,空洞的心髒張着大嘴吐冷氣。
他開始後悔自己多聽了一耳朵,急匆匆地退出了辦公室。
澈然擡眼看了一眼辦公室的門,微微皺了皺眉。
張楠歎了一口氣:“我正想跟你說,老師看你這段時間和于白沙還比較熟悉,你們關系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