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婉婉飛身而起,試圖趁石青璇被拖住的片刻抽身離去。
然而王小石、冷血和楚留香已經悄然分立在三方,堵死了她的退路,如果她要選擇一個方向強攻,她身後的石青璇就能與人合擊對付她。
祝婉婉輕歎一聲,在她說話之前,石青璇率先道:“怎麼,還打算用你那‘天魔音’迷惑我們?”
婠婠一點都不尴尬:“若我早知道你們幾個精神力如此強悍,剛才也懶得賣弄了。”
見對方并不否認,石青璇笑道:“我也早該想到,祝婉婉的祝就是陰癸派掌門人‘陰後’祝玉妍的祝。”
認出天魔大法後,她就知道這少女隻能是陰癸派的人,而且以其的年紀和功力,恐怕就是‘陰後’的親傳弟子、外界瘋傳的陰癸派與靜齋這一代對決的當事人之一。
和陰癸派敵對是她父母的立場,不是她的,她想找雄娘子,對方既非雄娘子,她就沒必要費力去打。
察覺到石青璇态度緩和,婠婠也笑了:“我若動真格,你們或許招架得住,但這山谷就未必了,要是神水宮塌了,陰宮主還能放過你們嗎?不如讓我離開,彼此都相安無事……”
冷血沉聲發問:“你要離開神水宮?”
“是啊,托你們的福,可愛的小靜已經把我想要的東西交給我,我當然可以離開了。”
婠婠周身俨然透出一種春風得意的感覺,使她平凡的易容臉都顯得明豔。
石青璇皺起眉頭:“你拿到了什麼東西?司徒靜又為什麼把它給你?”
婠婠輕哼道:“一個很重要的東西,為此我答應幫小靜對付她的殺母仇人,也就是陰宮主。”
論母親是怎麼變成殺母仇人的,連石青璇也不是很理解司徒靜的腦回路。
總之,司徒靜不知道水母陰姬就是她娘,還認為陰姬害死了她娘,她将祝婉婉這個外來者當作可幫她複仇的外援,所以沒揭發她,并且與之作交易。
楚留香不由追問了一句:“但這和我們有什麼關系?”
婠婠撲哧一笑:“你們弄出了浴池怪談,小靜覺得浴池裡的女鬼就是她那個被陰宮主抛棄的娘親冤魂所化,她大受刺激,直接答應了我的要求。”
石青璇:“……”
已經對浴池這個詞有心理陰影了。
她嘗試否認,但婠婠更快道:“你不用解釋什麼,我馬上就要走了,走後再也不會對人透露我在神水宮的任何經曆。”
王小石疑惑道:“你不是答應幫司徒姑娘對付陰宮主,怎麼現在就要走了?”
“我師傅都不敢輕易對上陰宮主,更别說我了。”
婠婠聳了聳肩:“我唯一能幫小靜的,就是教會她别指望别人,萬事還要靠自己。”
居然把空手套白狼說得這麼理直氣壯,旁邊四人都驚呆了。
而婠婠沒再逗留,她如鬼魅般朝冷血守着的那個方向閃去,那是通往秘徑河流的路。
神奇的是,在她身影完全消失在幾人眼中時,空中卻仍響起她輕柔的聲音,“璇妹,後會有期。”
冷血遲疑着朝石青璇确認:“我記得你入谷後好像沒有報過姓名吧?”
石青璇臉色不是很好。
她知道婠婠也同樣猜出了她的身份,身兼不死印法和慈航劍典的人實在不多,或者說全天下除了她父母,就隻剩她一個。
但比起憂心婠婠會怎麼對其師祝玉妍透露她的行蹤、陰癸派又會不會将她的兩個身份聯想到一起并觊觎她身懷的三樣秘籍,先解決眼下的問題更重要。
她們又滿山谷搜尋王八兒和秦娘,但直到夜深也沒能在寝居外找到她們。
“你們先回房吧,我在外面碰碰運氣。”
石青璇一如先前幾晚那樣去外遊蕩,王小石本該陪着她,但今夜他一反常态地跟冷血和楚留香回了房。
一關上房門,冷血的劍就抵上王小石頸間,而楚留香笑着問他:“我們的暗号是什麼?”
王小石一臉茫然:“我們有暗号嗎?”
冷血和楚留香對視一眼:“他沒有被調包,難道是被攝心術控制了嗎?竟然不黏在王姑娘身邊……”
王小石大感窘迫:“我隻是有些事想跟你們商量一下!”
王小石遂說出他不希望抓到雄娘子後就同王姑娘分開、卻不知如何開口才能挽留她的苦惱。
冷血嘗試理解:“你是想跟她告白心意……”
王小石猛地搖頭:“不不不,她應該不會答應的,到時我們就真的很難再見面了。”
楚留香也附和道:“在确認王姑娘的心思之前,你确實不好貿然告白,但你也需要适當表現出你對她的特殊,否則她會一直把你當朋友,比如此間事了結後,你可以提出陪她去見她的師傅……”
對于感情專家楚留香的意見,王小石非常重視,兩人熱火朝天地讨論起來。
被他們吵到後半夜都睡不着的冷血:“……”
他在内心發出了詛咒——跟王姑娘那種想法别緻的女人委婉,她到天荒地老都領悟不了你的意思,去吃你愛情的苦頭吧,王小石!
*
對于王小石和楚留香的男人茶話會以及冷血的怨念,石青璇一無所知。
她隻是頂替了婠婠的位置,日常同司徒靜、王八兒和秦娘一起去接送無花。
唯一的不同在于,今日司徒靜的表情格外扭曲,顯然她被婠婠的爽約給氣瘋了。
但無花出現之後,司徒靜還是勉強冷靜下來,更加頻繁地向他暗送秋波。
石青璇此時已經明白,她并非受惑于無花的皮相或是才學,無花在她心中和婠婠一樣都是複仇的工具。
無花卻不知道司徒靜的心思,他隻以為對方為他一往情深。
雙方都很着急,婠婠走了,司徒靜隻能抓住無花這最後一個選擇,而無花怕唯一肯回應他的司徒靜再度消失。
但是兩人很難更進一步,在另外三人的監視下,她們連對話的機會都沒有,更别提獨處了。
無花低頭瞄見山谷泥地的青苔,突然計上心頭,他想他可以故意讓鞋底沾上青苔,随後在那瀑布下的大石頭上講經時,假作腳滑從石面跌落潭中,這樣他就能借換下濕衣服的名義獲得一段自由時間。
無花的行動力也很高,他立刻按計劃在水母陰姬面前演了一出戲。
看到他從那塊巨石上跌落,石青璇情不自禁地把嘴唇張成了圓形。
王八兒饒有興緻地輕嗤一聲:“你也覺得他很做作嗎?”
石青璇搖了搖頭,欲言又止。
她隻是想起,昨天她和婠婠打鬥時,潭水下的石塊被她們真氣碰撞時打成了一堆尖銳的石錐。
如果無花是不小心摔下去,他有防備就不會被傷到,但他是故意做戲,說不定那些石錐就要趁他不備刺穿他的腿或是他的腹部……
幾秒後,一道仿佛殺豬般的嚎叫聲響徹在神水宮。
無花從潭水中躍起,瞧見他面無血色的臉、幾乎直不起身的詭異姿勢和找不出傷口的身軀,石青璇心下了然。
嗯,看來他傷到了更加難以啟齒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