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正要打個招呼,卻見谷員外一蹦三尺高,“好你個老匹夫,嘴上一套背後一套,啊?連讀書人的臉面都不要了?”
“你算個什麼東西”,陳儒衫一身正氣,眼神卻落在對家提的禮盒上,“我這是友愛親鄰,你管得着嗎你?”
“還有,看在以往的情分上老夫提醒你一句”。
他用眼角上下打量谷員外,眼神中盡是輕蔑,“唐家早已今日不同往日,你這種出身卑賤的商戶還是不要腳踏貴地的好”。
“你······”
谷員外被氣了個倒仰,“你你書都讀到狗肚子裡的老驢賊”。
陳儒衫一甩長衫,冷笑道,“井底腐鼠,敢此妄言!”
一時間,二人完全忘記以前的情分,張口就往最痛的地方捅入,偏偏誰也罵不過誰,最後隻能彼此仇恨地相視一眼,争先恐後的往唐家大門湧去,個個都想成為第一個拜訪唐家之人。
谷員外扯着陳儒衫的胡子,陳儒衫則是拽掉了那個焊在谷員外頭上的瓜皮帽,光秃秃沒有幾根頭發的谷員外惱羞成怒,幹脆扯了陳儒衫的褲子。
這種光屁股的奇恥大辱陳儒衫根本忍不得分毫,直接一個猴子偷桃弄得一片雞飛蛋打。
陳老大和谷老大相視一眼,本來是打算勸架的,卻在親爹的逼迫下雙雙加入戰局。
一時間,小東街這裡熱鬧得如同過年一般。
縣令徐保剛從李家的宅子裡出來,就見兩個老頭在當街對罵,言語粗俗,不堪入耳,關鍵是他們糾纏成一團,連褲子都不見了。
“住手!”
這位海甯的父母官此刻臉色黑的吓人。
這些人不知道這裡是貴人的嶽家嗎?若是傳到唐家人的耳朵裡、再傳到側福晉的耳朵、再傳到王爺的耳朵裡,豈不是顯得他治縣無方。
徐保神情極為不悅,“為何在此喧嘩?”
陳儒衫扭頭一看,隻見是那位縣丞升上來的縣令,以前也是一道吃過飯的關系。
他自認來了幫手,連忙整理好衣裳,用袍子擋住光溜溜的雙腿,手中還不忘矜持地捏住胡子,“老夫陳思賢康熙二十七年的秀才,犬子不才正是去年的舉······”
“本官不管你們是誰”,徐保皺着眉頭,“當街鬥毆就是不可!”
他沒有心思在這裡斷案,隻想快刀斬亂麻将二人趕緊攆離這裡。
徐保揮手招來一隊衙役,“你們這幾日都守在側妃娘娘的母家門口,不許任何人打擾,懂嗎?”
幾個衙役連連點頭,盡職盡責地守在唐家門口,而一旁看熱鬧的人卻被徐保的話驚呆了。
側妃······娘娘?
有膽大的好事者躲在人群裡,借着旁人身形的阻擋問出所有人都關心的問題,“唐家那姑娘真的成了側妃娘娘??”
不是前兒還要嫁給李三七嗎,怎麼一轉臉成了勞什子側妃娘娘?
徐保本來不想回答的,但又怕這些什麼都不懂的愚民言語沖撞,壞了他的好事。
聽說,之前就是這些人在背後議論側妃娘娘。
是以他對着北方略一拱手,“不可對側妃娘娘不敬”。
他意有所指道,“貴人心善,但絕不是你我可随意議論的”。
見徐保的視線先是落在衙役手中的殺威棒上,接着又看向人群,似乎想做一些殺雞儆猴之舉,一時間衆人噤若寒蟬,有些膽小的甚至後悔出來看熱鬧。
徐保見目的達到,又看了眼身後的李大夫,見他知趣點頭,這才擡腳離開。
縣令走了,剩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李老大夫的身上。
李大夫一個大夫出身,何嘗見過這麼多雙眼睛齊齊看着,但為了小兒子的前途,他又挺直了胸膛,從人群裡尋了個關系一般但格外大嘴巴的人,将人請了進去。
不過幾天功夫,整個小東街的人都知道唐家不僅出了個側妃娘娘,而且還靠着制糖的本事當上了皇商,至于之前的婚事,不過是個誤會,實際上是李三七在替王爺做事。
衆人恍然大悟,怪不得之前李家娶親老宅毫無動靜,原來根本就不是李家的親事。
還沒稀罕完這件大事,又見唐家整個人去樓空,再一問,原是舉家搬到京城,那唐樓已經帶着人走馬上任了。
衆人歎了又歎,既眼紅人家飛黃騰達,又遺憾之前沒有和唐家打好關系,但生女比生男好的傳統卻在此處流傳開來。
多年之後,世事更疊,皇權變換,小東街衆人更是籌集善款在此街建造牌坊,并改街為坊。
名叫,皇後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