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踹門聲狹裹着怒氣傳來,門葉堅強搖晃片刻,終是吱呀一聲躺下,再也爬不起來。
陽光從空蕩蕩的大門處照進來,形成一條光的通道,直直的落在唐阮身上。
金光色光芒的盡頭是女子素白纖細的手掌,手中月白色的荷包在光下閃着微微的光芒。
尤其的引人矚目。
四爺的視線掃過那個荷包,黑沉的眸子凝滞片刻,最後落在上首的女子身上。
那張臉上沒有心虛,沒有畏懼,隻有疑惑和不解。
他微微一頓,終是擡腳邁過門檻,在她身邊坐下。
幾個人默默的出現,擡走被跺爛的房門後又悄悄消失,隻留下一室的寂靜。
唐阮看着空蕩蕩的地面,看着那殘存的些許木屑,隻覺疑惑。
不是,這個人怎麼一來就那麼大的脾氣?!
難道是熬夜熬的?
她望向他的臉,果然在眼下尋到了一團青黑,素來面無表情的一張臉上此刻微皺着眉頭,可見是難受極了。
就這還喝茶呢!
唐阮徑直搶走他手中的茶碗,又将秋梨馬蹄水塞進他的手中,“喝這個,去火!”
女子清脆的聲音驅散了滿室的寂靜,陳霁後知後覺的從椅子上滑落,雙膝落在青石磚的地上。
“叩見·······大人”。
四爺沒有說話,他慢慢飲了一口秋梨馬蹄水,轉頭看向身側的女子,“我倒是不知道,你認識陳霁”。
白底青花的瓷碗放在桌上,發出清脆的鳴擊聲,滿屋子的人都低下頭顱,恨不得有個地洞可以鑽進去躲藏起來。
唐阮對着凝滞的氣氛一無所知,隻覺得今日的先生有些奇怪。
“我小姨在陳家做活,上回來陳家的時候還得了不少好東西”。
她細細的将與陳霁的淵源說出,又将手邊的闆栗餅推給他,“餓了沒,吃點東西墊墊”。
以往她熬完大夜總是要睡一整天的,若是肚子裡沒有東西,睡得也不安穩。
四爺瞄了一眼茶點,又将視線落回在那個月白色的荷包上,“有什麼事交給下人去做便是”。
根本無需将人傳喚,還親自接待。
唐阮一愣,直勾勾的望進他的眸中,見他雖未曾閃躲,眼睫卻不由自主的扇動,眸中的清光間或洩出些許,勾得人心癢癢的。
她淺淺的吸了一口氣,後知後覺的發現——這是······吃醋了?
她眨巴眨巴眼睛,伸長了脖子去看他的眼睛,卻隻見平靜如湖水一般的眼眸。
那些情緒如同蜻蜓點水一般,瞬間了無痕迹。
三十歲的老男人,果然沉的住氣。
“有些事不太适合交給下人去做”,她到底還是解釋了兩句,又伸手拽開荷包的系帶,将内裡寫滿字迹的宣紙取出,“不過,你來的正好”。
“陳公子對我和唐家有大恩,我又是個身無長物的,思來想去便寫了這些東西”。
太多波折的感情雖然會更深厚些,但她卻不喜叫人猜忌彷徨。
她将宣紙遞給身側的男人,“也不知這些東西可否夠還陳公子的大恩”。
四爺看着荷包被打開,又看着荷包重新被系上,被它的主人随手放在身側的桌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悶悶的,像是一整包點心落在桌上的聲音。
此刻再看這荷包,鼓鼓囊囊的,确實像是裝滿了點心的模樣。
唐阮看着怔愣的男人,伸手推了一把,“先生?”
發什麼呆啊,難道是熬夜累傻了?
門口的小路子忍不住嗤笑一聲,瞧這天真的不谙世事的模樣,馬上有她哭的時候。
畢竟,以主子爺的性子,拂袖而去都是小事,直接打殺也不是沒有可能。
沒錯,他就是故意将人引來的。
他在内務府摸爬滾打了那麼久,好不容易拜了師父,在主子面前也得用,終于出人頭地了,卻被主子爺賞給了這個女子。
一個小地方的女人,不過伺候主子爺一兩夜,連王府大門都不知道往哪開的人,怎配得上他的伺候。
正好,借着今日的機會将人捶進泥地裡,而他則可借機回到主子爺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