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家裡最顯眼的櫃子上陳列着Tank大大小小的獎杯獎牌，而擺放在正中間的是他的金腰帶。不知從何時起Tank成為這個家的核心，一切的關注，一切的重視，全部彙聚在他身上。這就是三個人當中有兩個人從事相同的工作的壞處，有天Anya拿開了一直依偎在Tank獎杯身旁的她的大提琴獎杯。連同她的證書獎章一起，Anya用透明膠帶封它們進紙箱。

Tank最先發現這件事，他禮貌敲敲Anya的房間門，問她發生什麼事。

“沒什麼。”

Anya的聲音悶悶地，像雷雨來前的陰霧天，将Tank整個籠罩進去，他的毛孔一股一股地吸收着空氣中的水份，汗又揮發不出去，他被水沉沉壓住了。

“我幫你擺出來，好不好？”

“不要！”Anya丢去一個枕頭，“不要來煩我！”

怎麼是Tank來問呢？怎麼不是哥哥來問呢？Anya用被子蒙住頭哭起來。哥哥又沒來看她的演出，因為Tank就快比賽了，他走不開身。從小到大，哥哥隻陪Tank比賽而不陪她。養兩隻小狗，都要抱抱這一隻再抱抱那一隻，何況是養一對弟弟妹妹呢？

Anya委屈極了，但她又想要哥哥的愛，隻好把火發在Tank身上。

Tank來抱她時，她沒有手忙腳亂地踢開被子再八爪魚似的纏在他身上——她以前經常這樣做。她亦沒有捏捏他放松後的肌肉當做鬧别扭後和好的憑證。

“Tank。”Anya的聲音好輕好輕，像片小羽毛，茸茸刮在他心上，“我好讨厭你。我再也不喜歡你了。”

Tank以為那是玩笑話。

然而Anya真的不再喜歡他了。

Anya天然覺得是Tank搶走了本屬于她的那份來自哥哥的愛，她和哥哥的關系因Tank的存在而受到巨大威脅。哥哥就是愛Tank多一點！因為Tank可以跟他學泰拳而她不可以！真不公平，哥哥的時間和關注全是Tank的了。而無論她做到多好，她始終與他們的世界格格不入。

最讨厭Tank了，假如Tank不學泰拳，她的處境不至于這麼糟糕。Anya想着，漸漸将Tank對她的好當成施舍。

捉弄Tank，疏遠Tank……但這些也換不回哥哥的愛。家裡的愛有定量，她搶不來，索性去外面找吧。

于是Anya戀愛了。

“我回來了。”

今天回家時Anya發現兩雙男士拖鞋都不見了，但客廳沒有他們身影，廚房同樣。Anya試探性地打了招呼，無人回應，她挂好外套，回到自己房間。

“哥哥？”Anya推開房門，便看見Benny坐在她床上。

Benny手裡攥着一疊紙，他明知故問：“這是什麼？”

不等Anya回答，Benny摔那疊紙到牆上，“你才幾歲？就學着談戀愛！”

Benny站起身，手指幾乎戳在Anya鼻尖，“從今天開始，你給我一放學就離開回家，周末沒有我或Tank陪着，你不準出門。”

霸王條款，Anya在心中抱怨，卻不敢說出口。

“你聽到沒？”Benny提高音量。

“聽到了……”

見Anya抽噎着，胡亂用手背抹眼淚，Benny不忍心再訓她，隻讓她在房間裡好好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