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嫣說着卻遊移了。她不見他,是因為鄭咤也不是因為鄭咤,這話太難講清楚。她極力掩飾,她極力表達……
“我知道。”蘇萬補全鄭嫣的句子,“我都知道。”
他用了鄭咤的身份,他用了鄭咤的臉,所以他都知道;他又舍不得看她痛苦坦白,索性由他承擔。
“我猜你有一個很愛很愛的人。”
鄭嫣聽聞苦笑,“你還猜到什麼?”
“我猜他很笨,笨到不明白你愛上他就不會愛上别人。”蘇萬說,“即便那個人幾乎是他。”
看着他的時候,她的心裡想的是鄭咤,不是嗎?蘇萬不想騙自己,也不想騙鄭嫣。愚人掩耳盜鈴能得歡喜,他們自欺欺人隻會更難受。他終究不是他。比如說,他的脖子上有一小節疤。
“派娜姐說過,你和哥哥很像。”鄭嫣吸了吸鼻子,“我覺得是我們更像一點。”
下意識地動作,蘇萬擡手去接那顆經鄭嫣下巴滴落的眼淚。眼淚砸進掌心,片刻消失不見了,而蘇萬的手仍停留原地——為了紛至沓來的眼淚。
他對她有好感,他們都明晰了。是他出現得太晚,又頂替了錯誤的人,無論如何她不能領受。可能相似的根本不是她和蘇萬,而是她和鄭咤;可能他們三個纏繞一起,你放不下我,我放不下你,蜿蜒曲折。
千萬不要。
“不用這樣。”鄭嫣推開蘇萬的手,也忍下眼淚,“我沒事。”
“我不打擾你了。”丢下這句話,蘇萬落荒而逃。
受傷加昏迷導緻的肌肉萎縮,蘇萬的複健十分艱難,但他堅持不懈——宋邦就要當選市長。
小刀則希望蘇萬能放下這一切,帶鄭嫣離開。萊咖危機四伏,去南非。
“我要報仇。”蘇萬對鄭嫣說,“為了爸爸,為了咤哥。”
“太多人知道你身份,你在萊咖不安全。”蘇萬又說,“你先去南非,等我為咤哥報仇,我去南非找你。”
“好。”知道自己幫不上忙,鄭嫣答應蘇萬,“你……”看着面前鄭咤的臉,鄭嫣一時恍惚,竟叫淚如雨落,“你注意安全。”
“今晚坐船走。”蘇萬看出鄭嫣的失神,但沒說什麼,“我送你。”
蘇萬送鄭嫣去碼頭,臨别之際他們擁抱。
“我走了。”鄭嫣說,“你小心。”
“好。”
鄭嫣坐上船,蘇萬也大步跨上來。
“怎麼……”
不等鄭嫣問完,蘇萬吻上她的嘴唇。
那是一個緊緊貼合的吻,隻有吻,再沒有其他的。他捧住她的臉的動作分外鄭重,好像交接儀式——将一人的遺留下的愛盡數傳遞給另一人。她呆愣了,慢慢體會到他的含義,于是流下眼淚。
“我知道你希望是他。”在鄭嫣開口之前,蘇萬說出這句話,“抱歉我不是他。”
然後蘇萬離開船,留鄭嫣一個人。
茫茫的海面上孤身漂泊。
END.
沒人來南非找她,鄭嫣回到萊咖。
祭拜很多人,因為很多人死去。
而她,她的一生全被困在那十年裡。
再也離不開。
再也走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