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萬陽之前凱西已清楚他不是什麼純良無害的好人了——沒有哪個純良無害的好人會是他那副打扮,還被傷的那麼慘。為什麼救他,凱西講不出個中緣由,她向來是想同“壞人”劃清界線的。
或許是因為她是醫生。
或許是因為萬陽讓她想到肖恩。
放棄肖恩,凱西無法說自己沒後悔。凱西時常想起肖恩,特别是在獨身一人的夜裡,她會反複咀嚼他們過去的點點滴滴。碎石劃出的細細傷痕愈合進了她的掌紋,連同他的觸碰,連同一段命運。
摩挲掌紋時凱西往往會想,他們之間的愛到底有多少?當日分别,那種此生可能都不會再見的悲怆感覺還沒有如今這麼深刻,以至于她沒能及時思考這個問題。那時她想的是,倘若他們都更純粹一點,他們的結局是不是有不同?
可能是上天的補償,可能是基因裡帶一點對危險人物的吸引和偏愛,凱西遇見萬陽;可能是對還沒開始就迎來結束的戀情的不甘,可能是對自己有改變他人的能力的信心,凱西允許萬陽的接近。
“如果你願意,我做義診的時候你可以來幫我手。”凱西說,“你可以用工資抵債。”
萬陽欣然答應了。
說是幫手,萬陽不懂藥理知識,他陪在凱西身邊,像個保镖多過像個醫生。不過凱西的确需要一個保镖,她多往貧民窟裡鑽,白白淨淨的大褂進去滾一圈,出來已是髒兮兮的了。
“把自己搞得這麼累。”萬陽幫凱西揉捏酸脹的肩頸。
“輕一點,輕一點。”凱西吃痛,“你力氣很重。”
“我真是不理解你這種不為錢單純找罪受的人。”萬陽減輕力道,“可能是因為我沒錢,又要為生計發愁。”
“我學醫是為了救人幫人。”凱西說,“錢,錢總是賺不夠的。”
“萬陽。”凱西将手按在萬陽的手背上,“我是有點白種人的血統的,你會不會覺得我遺傳到白種人的傲慢和高高在上?”
“不會。”萬陽覺得他的心都也被她柔軟溫暖的掌心包裹住了,“你救過我的命。”
“那你要以身相許嗎?”
萬陽久久沒答話,凱西剛想解釋她是在開玩笑的,卻聽見萬陽說:“你應該救過許多人,我能排的上嗎?”
語氣裡透露一種低微,低微中摻雜好些期盼和懇求——凱西沒想到萬陽的反應會是這樣的。
“萬陽?”萬陽站在凱西身後,因此她看不見他的神情,隻好試探性地喊了他一聲。
“我講笑的,不要放在心上。”萬陽寬慰凱西,也寬慰自己,“我送你回家。”
“如果我說我想放在心上呢?”
抽開手,又走出去好幾步,萬陽聽到凱西的話。
“什麼?”萬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出現幻聽。
“你不喜歡我嗎?”凱西問,“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嗎?”
“喜歡有什麼用?想有什麼用?”萬陽說,“要你點頭答應才可以。”
凱西低了低下巴,一次點頭還沒做完,就被萬陽吻住嘴唇。
吻沒有什麼章法,像突然降落的雨,來時濕淋淋地,走後卻是無盡的幹澀。
“欠你的真要還不盡了。”萬陽抱住凱西,“但我會盡力還。”
凱西不發話,隻是回抱住萬陽。
什麼欠與還的,已不再有意義,能愛就可以了。
最多愛的盡力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