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想被你這樣盤問。”齊铨語氣軟了,大有幾分委屈的意思。
“我求個安心。”沈源說,“我沒孟姐姐了,不想再沒你。”
齊铨擁住沈源。
“前些日子,先生問我想不想跟他一起去北平,我沒答應。我說,我是天津姑娘,我那麼喜歡天津,是不可能離開天津的。我又說,我不是嫁雞随雞嫁狗随狗的主兒,是我挑的丈夫,不是丈夫挑的我,雖然從前是爸爸幫我兜着底,爸爸過世了,我想我也能兜得住。我還說,習武的人身上都帶點傲氣,爸爸是這樣,哥哥是這樣,我不習武卻也這樣了,所以說武行後代相互婚配,外人受不了我們,這是其中一項原因……”沈源把話說在齊铨的心口,“我說了那麼多,總而言之一句話——我放不下。愛你我是傻了點,但我念你的好,你别讓我後悔。”
“不會。”
齊铨答的本來幹脆,但他想到了些東西,于是那句爽利“不會”在空氣中越拖越長,越傳越滞,送到沈源耳邊時早已扭了調,十分刺耳。
沈源陌了神色。
“知道了。”
沈源抽身要走,齊铨攔住她。
“我們生疏了。”齊铨說,“往日裡一個動作一個笑就能表明的事,如今要白話這麼許多。”
“我喜歡跟你說話。”沈源說,“原來你不喜歡,勉強你好多年。”
齊铨笑了,沈源也笑了。齊铨說他今天在沈源手裡吃了敗仗,照例沈源應當在酒樓擺桌宴請他,但他們既不是正式比武,沈源又不是武行的人,因此沈源陪他吃餐飯就好。
“還說你忘了規矩。”沈源說,“沒人比你清楚。”
自然是答應了。
酒樓送來菜品,送到拳館。沈源有一個家,齊铨有幾個家,但身份上有不方便,他們不能同去。沈源說他們從前就是在拳館見面——他在拳館練拳,她來給爸爸送飯——如今仍是這樣。
“我們的緣分在這裡。”沈源說,“卻不是做夫妻的緣分。”
齊铨正給沈源夾菜,聽到她的話,手停在半空。
“好端端的,說這些做什麼?”齊铨把菜放到沈源碗裡。
“我們的命是這樣了,多說一句少說一句的,沒差别。”
齊铨苦笑,他明白沈源的意思。兩人見面是個錯誤,他們已是不可能的了,見一面,錯再多一分。沈源有掙紮,她自己狠不下這個心,就想讓齊铨做惡人。
齊铨裝傻不接話。
沈源再用話點他激他怄他,齊铨隻說:“我還想和你多吃幾餐飯。”
沈源霎時紅了眼眶,又聽齊铨說:“我是個毛頭小子的時候你沒嫌過我,反而護着我向着我,現在我本事大了,總要還你的好,不然太沒良心。你給我三年,你再等我三年,我一定給你交代。”
“我不要。”沈源說,“你的交代,留給合适的人吧。”
屋外落了大雪,紛紛揚揚,揚揚紛紛。齊铨将手爐放在沈源懷裡,勸她等雪停了再走。
“過去你總纏着我,讓我給你堆雪人。”齊铨說,“你還要嗎?”
雪人,還有他。
“不要了。”沈源說。
又不是小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