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翠一張臉黑紅黑紅的,隻是沖着闵千笑,“總有一日,我相信我可以的。”
張翠很有志氣,就像現在。
“将軍!”破舊的尖槍倒插在地上,張翠的聲音動聽,和她日日訓練後被曬到黑紅的臉龐完全不一樣,她的語氣铿锵有力,“蠻夷如此看不起我們,我們定要給蠻夷一個教訓!”
闵千笑了,不隻是因為張翠的話。
她的視線掃過兩個躲在軍營外的小兒女,微微颔首,也不管小兒女看不看得見。
“既如此!列隊!出發!”
由千夫長打頭,又是被兵卒們認定的将軍,兵卒們當然無所不從。
整齊的步伐,盔甲在移動中也發出整齊的脆響,每一步都仿佛震在雲沫和闵允其的心裡。
雲沫的眼睛亮到發光。
這就是她一直期待的戰場,而現在她将近距離地看到戰場,和戰場上的兵卒一起拼殺。
“走!”闵允其的衣角被雲沫扯住,雲沫語氣興奮,“我們跟上去看看!”
“......你真想去看?”闵允其的腳步沒有因為雲沫的牽扯挪動半分,他隻是認真地看着雲沫激動的側臉,“戰場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
戰場上常常有生離死别,作為闵千的兒子,闵允其從小就知道這個道理。
“爹親。”小小的闵允其依偎在闵父的懷裡,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門口,“娘親什麼時候回來?”
“我們允其想娘親了啊?”闵父抱着闵允其往上颠了颠,又捏捏闵允其粉嫩的臉頰,用無數的小動作來掩蓋自己内心的焦灼。
“嗯!”小小的闵允其不懂闵父的想法,眼神裡永遠都充滿光芒,“娘親說了!這次回來會給我帶小馬駒!”
可惜那一次的闵允其沒有等到他的小馬駒,隻等到了重傷垂死的闵千。
“娘親!!”
孩童凄厲地哭嚎聲在房間的門口響起,闵千心疼地想從床上坐起來,又被胸口的疼痛壓制着隻能躺着。
“大夫說了,你得好好靜養......”闵父的眼中帶着淚水,滿眼隻有臉色蒼白就連嘴唇也毫無血色的闵千。
“不管這些。”闵千輕咳了兩聲,引起胸口的一陣鈍痛,“這次我沒給允其帶他想要的小馬駒,又這樣,允其會害怕。”
“你總是這樣!”闵父的眼淚終究還是沒忍住,“允其還小,他不懂這些。”
可惜闵允其早慧。
房間内的話一字字一句句都讓在房門口哭泣的闵允其聽了個清楚。
所以闵允其才會格外珍惜那一匹名叫赤棗的馬,也同時,想上戰場。
如果他能成為将軍,代替了闵千,是不是闵千就永遠不會受那樣重的傷?
闵允其的視線太認真,雲沫也不由得收起了自己激動的神色,正經地回答闵允其,“我知道戰場不簡單,即便沒有親身經曆過,但也能從雲家傳下來的書中透過隻言片語看到戰場的殘酷。”
“可是,娆國沒有好的将領,這無論是娆國上下,還是如今的蠻夷,他們都清楚的一件事。”
闵允其目光輕垂,隻是這樣的話,雲沫又怎能确定她就是好将領?
他的懷疑不加掩飾,雲沫卻沒有感覺到冒犯。
一個從未上過戰場的人,對着一個武将出身的人說‘我以後一定是好将領,比你們家要強。’這換了誰來都會嗤笑,隻是懷疑還是太仁慈了。
軍營裡的兵卒早已漸行漸遠,就連那整齊的盔甲聲也變得幾不可聞。
雲沫鄭重地牽住了闵允其的手,“無論我想或者不想,總得要試一試,如果連試都不試,又怎麼能說成功或者失敗?”
更何況,她從來都清楚,她們家永遠處在刀尖上,就連當初從京城出逃,京城的城門打開,如果她想不出是誰的手筆,她也就不用在京城混了。
這一條路,隻許成功不許失敗。
她不隻代表了她,也代表了背後的雲家,現在......或許還要加上闵家。
腳步在黑夜中格外顯眼,軍營裡的大部隊離開後,隻有一小部分的兵卒在留守,雲沫很輕易地找到了黑球。
淡藍色的衣角紛飛,雲沫高坐在馬背上朝闵允其伸出了手,“走?”
哪怕她的臉上墨迹依然存在,但掩不住她身上散發出的光芒。
闵允其唇角微翹,兩雙手交疊在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