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沫微笑,嘴上雖然說着吊兒郎當的話,神經卻很緊繃。
她家雖然不像外人眼中看來那麼有錢,但小侍、奴婢卻是不少的,今晚如此安靜,就算是她成親也不該如此。
起碼從前她半夜偷偷溜出去的時候,還能在花園裡看到有小侍在私會,要是因為她成親休息,連私會也休息就太離譜了。
總感覺有什麼不對。
事實證明,雲沫的想法是對的。
雲府的大門口還挂着兩盞紅燈籠,此刻已經完全熄滅,一把木椅堵在了大門的中間,而坐在木椅上的人,正是雲沫天天都能見到的人。
“娘?!”
“成親之日偷跑?”雲母坐在木椅上,用一把折扇遮住了自己帶笑的唇,身邊的小侍不見蹤影。
“您怎麼知道?”雲沫瞪大了眼睛,動作迅速地将呆住的闵允其擋在了身後,不讓雲母看見闵允其的臉。
“擋什麼擋?”雲母眉梢一挑,意味深長地瞄了一眼雲沫的動作,“身上的喜服那麼明顯,你還真當我不知道他是誰?”
闵允其本來是緊張的,在雲母出現以後,現在卻又被雲母的話說得難堪,他垂下了頭,開始後悔自己的沖動。
他和雲沫不一樣,他沒有沖動的資本。
作為一個新嫁進雲家的郎君,在新婚之日不說阻攔妻主的行為,還變本加厲地跟着妻主一起胡鬧,在娆國是怎麼也說不過去的。
“......娘親。”喜服摩挲中,闵允其拉下了雲沫以保護姿态遮住他身形的手,“全是我的錯。”
“跟你沒關系。”雲沫攬住了闵允其的肩膀,絲毫沒有顧忌闵允其的掙紮,謊話張口就來,“娘,我們兩個準備出去過夜。”
“你知道吧?京城裡時下流行的成親流程。”
“出去過夜需要背包袱需要騎馬?”雲母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步一步地走到雲沫的面前,“你是從為娘肚子裡爬出來的,你在想什麼為娘又怎麼不清楚。”
“他也要跟着一起去?”
雲母的話音一轉,雲沫就瞬間明白了雲母的意思。
“......看來娘都清楚啊......”謊話被戳穿,雲沫尬笑了兩聲,“那娘怎麼不在我沒行動之前說啊......現在就......怪尴尬的。”
‘嘭’
折扇狠狠地敲在了雲沫的腦袋上,雲母沒有回答雲沫的話,反而是說起了邊境的近況。
一字字一句句,都沒有反對的意思。
雲沫的眼睛随着雲母的講述逐漸亮起,甚至驚喜地扯了扯闵允其的衣角。
“但是。”雲母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看到雲沫瞬間失落下來的小表情,忍不住發笑。
“但是什麼......”
“我隻給你一次機會,半盞茶後,你要是能逃過為娘的追捕,為娘從今以後就再不管你的事。”
隻有半盞茶的時間!
雲沫緊張地計算,“從什麼時候開始?”
“現在!”
白皙的手攔腰抱住了插不進母女對話的闵允其,闵允其在身體懸空中,隻能就着月光看到雲沫發亮的眼神。
才從馬廄裡被牽出來不久的白雪被留在了雲府,闵允其被迫躺在黑球的馬背上,颠簸的同時雲沫的話也在不斷地傳入耳中。
“黑球!快跑呀!”
“不跑不準吃飯了!”
“跑快點!”
闵允其絕望地閉上了眼睛,“黑球吃飽了跑不動!!你就不能騎白雪嗎??為什麼要漏下白雪?!!”
年輕小兒女的對話向來都是活潑的,雲母收起了椅子,認認真真地開始計算時間。
該走的始終攔不住,但能被攔住的,說明就不該走。
成與不成,就看沫兒如何計算了。
但。
“沫兒!!”雲母還是忍不住大喊。
“怎麼了?娘?!”
馬背上的雲沫百忙之中回過了頭,隻看到雲母孤零零站在雲府的大門處,明明身上的衣裳都很精緻,卻平白透出了幾分落寞。
雲沫的鼻子突然一酸。
她是不是不該......什麼都瞞着娘的?
“下次别說‘這麼用力,你瘋了’這種話!!很假!!”
“......!!”
“......!!”
雲母喊得撕心裂肺、歇斯底裡,黑球背上的兩個人卻同時漲紅了一張臉。
“......那應該喊什麼......”雲沫嘟嘟囔囔,剛才一刹那間的心酸都被抛在了一邊。
“......現在是想這個的時候嗎?”闵允其欲哭無淚,“算我求你,快讓黑球跑起來吧!”
他絕對不會回雲府的,他在雲府已經沒有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