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認知讓言安感到了惡心,她和陳季雲一樣,都是玩咖。
他們對感情并不認真,沒有任何羞恥之心,利用自己的姣好的外貌和特殊的手段,讓真心變成自己的功勳。
縱使有一副美麗的皮囊,但那又如何呢?
不過是靈魂都已經虛榮到腐朽的人,這樣的人,言安見過太多了。
想到陳季雲說的話,言安輕笑出聲。
膚淺的人總認為旁人和他同樣膚淺。
言安不可能會喜歡上這樣的人。
走廊上,陳季雲貼近楊槐:“小楊槐,你覺得我的銀發好看嗎?”
“發質有些差哦。”
“哎呀,我有在做護理。我好看嗎?”
“衣服上全是LV的印花,不是我喜歡的風格。”
“你不喜歡?但我穿得可都是真貨!”
“季雲,你的意思是我會穿假貨嗎?”
楊槐的笑容越發燦爛,那張宛如神明最高傑作的面龐眩得陳季雲晃神:“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類似的話,你之前也說過。”
心中殺意湧現,從楊槐的經濟狀況和身份地位等等客觀條件考慮,她這輩子都不可能穿假貨。
她對穿假貨這件事情本身并沒有偏見,得知他人穿了假貨心裡也不會有任何波瀾,但是要是他人言語中用暗含貶低侮辱的話語,說出“她穿假貨”這件事情,或者是任何事情,她無法接受。
她要殺了陳季雲。
十月份,北方的天氣逐漸寒冷,坐在羊肉店裡。江滌塵抓了三把暖啤酒,朝着桌面一磕,齊齊冒出白沫。
因為過度疲憊,嚴韌悅将頭埋入臂彎間,趴在桌子上看到此景,發出驚呼:“牛逼啊,這麼會玩的?斷了一隻手還這麼靈敏。”
紗布挂在脖子上,聞言江滌塵嘗試動了動自己的左手,但還是沒什麼知覺。
“你今年是不是在走黴運啊?上次出任務差點被射中腦袋,這次好了,直接從海岸上掉下去。你命是真大啊哥們兒,居然隻是斷了隻手。”
“嚴姐,你要是這麼說的話,我一直很倒黴,也不存在走黴運吧。”
嚴韌悅不說話了,把頭徹底轉到了臂彎間,臉朝着地面,江滌塵不知道她是睜着眼睛,還是閉着,過了很久,她才說:“你當警察當了半年了吧。其實你比之前開朗了很多。”
“我有不開朗過嗎?”
“嗯......感覺你更像個人了吧,沒那麼裝了。”
嚴韌悅其實在最開始是有些反感江滌塵的,雖然長得好看,但是吊裡吊氣,工作能力還格外低下。
但每次破案,他都很執着努力,連續五六天通宵不睡是常有的事情:
“我原先以為,像你這樣的富二代隻是來過過警察瘾的,沒想到啊,拼命三郎,次次負傷,這樣下去搞不好哪天你就拿一等功了。”
打開手機餘額,嚴韌悅覺得自己内心老了幾十歲,她深深歎了口氣:“江河集團的少爺,真羨慕你們有錢人啊,什麼都買得起,哪裡像我啊,外賣都吃不起了。”
“我是被收養的。”
“啊?”
見江滌塵沒有回答,嚴韌悅感覺是個痛苦悲慘的故事,她拼命忍住八卦之心,克制自己不要多問,将目光投向了遠處挑羊肉的顧清武。
這個一米七五的中年男人,動作娴熟地翻看着一塊又一塊肉,眉毛時不時皺起,時不時歎氣,突然眼前一亮:
“喔唷,這塊好,再來份蒜蓉炒羊雜,羊肉湯多加白菜少加粉絲。把這塊也包起來,我帶回去給我老婆小孩吃。”
“顧隊雖然平時不着調,但是對手下的人,對自己老婆孩子都很好。诶,我去年在顧隊家過年的,他老婆做飯真是一絕。”
顧清武拉下木椅坐下,壯實的身軀帶來了一陣風:“聊什麼呢!”
“在聊嫂子做得飯,真的好吃!你看啥時候要不要帶小江去開開眼?”
顧清武摸了摸鼻子:“行啊,倒時候找時間呗。你先把手養好,不然不方便,小孩看到要怕的。”
“得了,小江長得這麼帥,你家那個小色迷到時候天天喊着要江哥哥~”
“去你的!你就貧去吧!我家小寶最喜歡的永遠隻有她老爸!”
極薄的一層油脂,在乳白色的湯上浮動,氤氲白煙雲朵般飄到天花闆上,醇厚肉香被吸入鼻腔。
翠綠的娃娃菜,淺灰的粉絲,淡粉的羊肉,顧清武起身将粉絲挽到他的碗中,嚴韌悅壞心思地往裡面加了大勺辣醬。
煙草味被飯香覆蓋,年輕人群情激憤地叙述着自己逝去的愛情,中年大叔談到生意不禁扶額面露難色,電視裡播放着CCTV的新聞。
要是每個人都能過上這樣的日子就好了,江滌塵想到。
沒有人被慘絕人寰的惡魔奪去一生的幸福,沒有人孤立無援走向絕路,沒有人被惡疾折磨飽受痛苦死去。
他突然又想到了楊槐,再次打開手機,舞台上的少女閃閃發光,真是變成大姑娘了啊。
但是不由得,江滌塵的内心又閃過了落寞。
世際高中,是全京城最負盛名的高中,而他甚至連高中都沒有上過,如果不是因為楊家慘案,他們的人生或許這輩子都不會有交集吧。
要是楊槐現在,在這裡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