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甯将賬冊整理好,合上最後一本時,才發現自己的手心已經被汗濕透。
她不敢聲張,卻無法抑制内心的疑惑。
宮中這些年一直風平浪靜,貴妃與皇後表面相安無事,但如果這起失竊案真是針對皇後而來,那貴妃的意圖就不僅僅是追查珠寶那麼簡單了。
關甯想到這裡,背脊微微發寒,忽然有些後悔自己多看了幾眼,她不過是個初入宮的女官,為什麼要自尋煩惱?
可她無法否認,心底隐隐生出的那股好奇與不安,像是一根細針,時刻提醒她事情并不簡單。
*
次日,清晨的尚宮局裡氣氛比往常更加凝重。
柳尚宮将幾組賬冊分派下去,讓各人分别核對不同的物品清單。
輪到關甯時,柳尚宮掃了她一眼,淡淡說道:“你手腳麻利,趕緊把這幾本賬冊送到貴妃殿去。”
關甯微微怔住:“是。”
柳尚宮不耐煩地擺手:“快去。”
關甯不敢多言,隻能低頭接過賬冊。
她抱着那些熟悉的書冊,隐約覺得自己已被推上風口浪尖。
當她穿過宮道,抵達貴妃殿時,貴妃的心腹徐瑛已在門口等候,那張精緻的臉上挂着一抹淺笑。
“把東西放下吧,我會交給貴妃娘娘。”吳瑛接過賬冊時,低聲說道,“尚宮局最近真是辛苦,尤其是像你這樣初入宮的小姑娘,想必壓力不小。”
關甯心頭一凜,這看似随意的幾句話,卻像是在試探她。
她低頭行禮,轉身離開時,察覺到徐瑛的目光始終落在她身上,直到她消失在殿門之外。
離開貴妃殿後,關甯忽然想起,昨夜的賬冊中,那些模糊的記錄依然清晰地刻在腦海中。
她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心底泛起一陣不安。
無論這起案子最終的結果如何,她已無法再置身事外。
清晨的宮中,薄霧尚未散盡,但氣氛已是劍拔弩張。
尚宮局剛開始一天的事務,貴妃便已下令傳喚尚宮局中所有相關人員前往她的正陽殿聽令。
這場面前所未有,尚宮局上下人人自危,連一向鎮定自若的柳尚宮臉上都浮現出幾分不安。
關甯低頭站在隊伍中,靜默地聽着四周的低語。
“貴妃娘娘親自過問,這是要做什麼?”
“還能是什麼,定是失竊案的事,聽說司察司已經介入了。”
“咱們尚宮局怕是要頂雷。”
這句話仿佛一根針刺入關甯的耳膜。
她抿了抿唇,沒有接話,但心底已然清楚,這一切遠比表面上複雜。
正陽殿内,貴妃端坐在高台之上,手中執着一盞香茶。
她的神情冷峻而莊嚴,目光掃過衆人時,帶着一種天然的壓迫感。
在她身旁,幾位貼身宮女靜立不動,其中就包括昨日接過賬冊的徐瑛。
“尚宮局的諸位,辛苦了。”貴妃緩緩開口,語調溫柔,卻讓人感到如芒在背。
柳尚宮上前一步,行禮答道:“娘娘過譽,這是我們分内之事。”
貴妃輕笑一聲,放下茶盞:“賬冊核對得如何了?”
柳尚宮神色微微一變,但仍保持鎮定:“回娘娘的話,大部分賬冊已整理清楚,餘下的稍作核對便可完成。”
“很好。”貴妃微微颔首,語氣卻陡然一冷,“可為何本宮的珠钗,至今還不見蹤影?”
殿中頓時一片寂靜。
柳尚宮躬身說道:“娘娘息怒,尚宮局上下正盡力排查庫房、核對記錄,絕不會有任何遺漏。”
“是嗎?”貴妃擡起眼眸,冷笑道,“庫房如此謹慎,失竊的珠钗為何偏偏是本宮不常用的那一件?”
關甯站在隊伍後方,聞言心頭一震。
貴妃沒有等柳尚宮回應,便轉向身旁的吳瑛:“你昨夜看過賬冊,有什麼發現?”
吳瑛上前一步,恭敬說道:“回娘娘的話,臣婢确實發現幾處記錄有些不妥,但還未查實,怕是需要尚宮局進一步核對。”
“核對?”貴妃的語氣陡然變得鋒利,“本宮已經給了尚宮局三日時間,結果卻是一堆模棱兩可的說辭。”
她的目光掃過衆人,聲音清晰而威嚴:“本宮不在乎過程,隻要結果。這一案,必須給本宮一個交代,否則,你們誰也别想輕易脫身。”
關甯感到渾身一緊,貴妃的話語将整個尚宮局拉入漩渦,她無法置身事外。
貴妃随後命令各組負責人逐一報告核查進展,柳尚宮依然穩重如常,但隐隐透露出壓力。
“禦苑庫房内清單已逐項比對,僅剩幾件疑似遺漏的物品尚待确認。”柳尚宮小心措辭,将責任壓到“疑似”與“尚待确認”上。
貴妃并未深究,而是轉而對徐瑛說道:“将那幾件物品的去向記錄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