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了咬牙,決定還是算了。
忍忍,不喝水。
而這一切,都被樹下的許津南看在眼裡,他摁滅煙頭,從台階上一躍而下,撈過林聽晚旁邊一張椅子大馬金刀地坐下。
他看她臉色不好,以為是生病了,便問:“要不要去醫務室?”
林聽晚驚詫擡頭,對上許津南認真的眼神,她從沒見過他如此正經的樣子,一時有些發愣。
不待林聽晚答話,夏瑤汗津津地跑過來,拉了張椅子坐下,仰頭灌了口冰水。“媽呀,可累死我了。”她剛在替江一帆張高揚他們加油助威,喊得險些嗓子都啞了。
喝得太急,險些嗆到,見許津南不說話,這才注意到不對勁。
倒是林聽晚,即使白着嘴唇也笑着恭喜夏瑤。
夏瑤立馬扶了扶林聽晚的肩膀,大呼小叫道:“我嘞個乖乖,你這是?”
夏瑤用手虛扶着林聽晚,因為她看起來就像是随時要倒下的樣子,偏偏還嘴裡逞強說:“沒什麼大事。”
确實,對林聽晚來說,不算什麼,這幾年都是這麼過來的,因為從小父親帶着,這種事做父親的也不懂,她也不好麻煩,便沒找過醫生,經常用藥物緩解。
久而久之,吃藥也沒太大用處了,便一直這樣硬撐着。她痛經,一般隻一天。
所以,她并沒多在意,熬過去就好了。
屬于女人之間的敏銳讓夏瑤心裡了然,便問:“乖乖,你是不是痛經了?”
林聽晚抿嘴點點頭,目光瞥了旁邊的許津南。許津南就在旁邊呢,不知道他聽沒聽見,她莫名有些羞,幹脆不去面對,腦袋轉過一邊,深埋在臂彎裡。
夏瑤欲言又止,這時卻有人叫住她,在催促着她趕緊去場地比賽,馬上要開始了。
夏瑤叮囑林聽晚好好休息,便匆匆折回賽場。令人不可思議的是,夏瑤報名了女子1500,真當看不出來,千金小姐夏瑤,竟能跑1500。而且去年還拿了第二名。
夏瑤離去,旁邊也靜悄悄的,沒有聲音。
林聽晚想,許津南應該會去看鐘怡比賽,為她加油助威吧,這件事已經傳得人盡皆知了。26班的女生都等着許津南呢。
鐘怡參加的女子短跑也快開始了,他應當是走了。
林聽晚并不感到意外,可心裡,還是一絲絲空落落的。
很安甯,秋日暖陽下,林聽晚似乎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等她再醒來的時候,日光已經淡了很多,操場還是很熱鬧,人聲鼎沸,激昂的廣播傳遍校園各個角落。
林聽晚咽了口口水,嗓子刀割一樣。
她再也忍不了,想要拿杯子去打水,卻發現水杯沉甸甸的。
擰開冒着熱氣,一股紅糖的清香沖向鼻尖。
紅糖水?她正納悶,自己何時泡過紅糖水?轉而又瞥見桌子一角有一個塑料袋。
她好奇打開看了看,裡面竟是一袋藥,布洛芬顆粒,布洛芬嚼片,口服液等等。林聽晚幾乎懷疑整個藥店的布洛芬都被買來了。
不确定是誰的,問了幾圈,沒人認領。
林聽晚瞧見桌上還有一瓶水,是夏瑤喝了一半的。
又想起來下午的經曆,想來是夏瑤買來的。
林聽晚心裡暖烘烘的,同時,又有些惶惶不安。她這個人就是這樣,每每接受了他人的好的時候,第一想的總是該怎麼還回去。
轉而一想,自己有這樣的想法實在是太俗氣,太功利性了。也許對夏瑤而言,自己這樣做并不是為了得到什麼回報。而對方卻揣揣不安,以己度人,實在沒格局。玷污了她和夏瑤之間的友誼。
想到這裡,她糾結起來。等到廣播聲漸漸淡去,大家都陸續回來了,迎着殘陽收拾着一地狼藉,樹蔭下的桌子凳子都是大家自己從班上搬下來的。
現在都要重新搬回去,晚上住宿生還要留在教室自習。
等傍晚時分,夏瑤回到教室拿東西的時候,發現自己的凳子已經赫然回到了位置上,夏瑤眼一眯,掃視過整個班級,清清冷冷沒幾個人。
夏瑤本以為會是許津南江一帆那些人搬的,可這些人連個人影都沒有,想來是運動會還沒結束人就跑了。又怎麼可能會是他們。
而轉眼,瞥見那一抹清瘦乖巧的背影,在傍晚斜陽裡一個人埋頭書寫着,像一個踽踽獨行的修行者。那便隻能是林聽晚了。
夏瑤一下蹦蹦跳跳地從她後面抱住她,“聽晚寶貝謝謝你。”她順勢倚在林聽晚肩頭,撒嬌般地說:“你都身體不舒服了,還幫我搬凳子。愛你。”
“對了,你怎麼樣了,還不舒服嗎?”夏瑤擡頭正色道。
林聽晚放下手中筆,微笑着很認真地說:“已經好多了。我才要謝謝你呢。謝謝你夏瑤。”
夏瑤愣了愣,“什麼呀?”
夏瑤怕是在害羞,嫌膩歪,所以一副明知故問的樣子。林聽晚笑着不語。
夏瑤又往林聽晚肩膀蹭了蹭:“反正,聽晚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