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看見什麼了?”
南宮亭感覺自己錯過了一個億。
他被附身在城鎮的石頭上,被來來往往的人踩了好幾腳,但是什麼也沒看見,光聽見幾聲騷動了。
捂着臉的許願終于有勇氣抹開了臉,臉色極其難看的說道:“别問了……”
若不是最後那個場景紀母因為恐懼記憶有些模糊不清,他們應該看得出來,買玉佩時候遇到的那個纨绔和許願長着一張臉。
許願也沒想到自己附身了個反派。
還死得這麼慘。
附身于紀母的邢北行捂着自己的喉嚨,背後全是冷汗。
他緩緩地朝紀凜的方向看去,隻覺得駭然。
他不敢細想紀凜的經曆,也不敢猜測紀凜的武力值到底已經到了怎麼樣的水平。
這般的速度和力量以及殺伐決斷的狠意,虛境的評級标準已經沒有辦法衡量她的級别了。
被他看着的紀凜一言不發,隻是低頭将自己淹沒于黑暗之中。
銀質的戒指吸收着周圍的霧氣,井底的慢慢呈現出它本來的模樣,而在最深處的一角,一個穿白衣的女人正注視着他們。
那是紀母。
南宮亭尖叫了一聲,當時就要掐個手絕,離他最近的許願趕緊攔住了他:“别傷她!”
南宮亭不解的看着他,可是許願一時也不知道怎麼形容這件事,最後隻是含糊道“她是個好人”。
邢北行慢慢站起身來,往紀母那邊看去,這才發現歲歲早已消失不見。
紀母的臉上挂滿了淚痕。
可是她望向他們的目光裡卻滿是慈愛。
她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來。
她在喚着“歲歲”。
“我們先出去吧,”邢北行起身背起了還在昏迷之中的王羨安對剩下兩人道。
許願回頭看着他,又看了看在遠處紀凜的背影,一時間沒有動作。
南宮亭則被眼前的狀況弄得摸不清頭腦:“那個小鬼呢?她要是好人的話那我來超度她吧,就南派會超度這事就交給我吧……”
南宮亭說着就要上前施法,卻被許願一把拉走:“别了,你白師姐也是南派的,走了。”
小南派疑惑的聲音随着步伐越來越遠,背着王羨安的邢北行在出井前回頭看了紀凜一眼。
後者背對着他們,跪在了紀母面前,緩緩的舉起了一把匕首,刺進了自己的胸膛。
滾燙的心頭血落下。
在幻境坍塌的瞬間,邢北行聽見她哭着喊了一聲“娘親”。
人會因為怨氣化為厲鬼,也會因為思念為生出幽魂。
失去孩子的紀母用自己的思念孕育出了小鬼歲歲,但是她的思念裡除了愛,還有恐懼。
所以歲歲才會失控殺人。
如今幻象散去,夢境醒來,歲歲也消失不見了。
活在井底不得永世超生的,隻有她一人。
在看見晨光的瞬間,腦海裡關于南派史記的回憶陡然清醒。
「亭十六投無門,為王氏除祟,偶遇亡母,以心頭血度化之。」
這是曆史上唯一記載的用心頭血超度亡靈的事件。
是六百年前的紀南亭。
是如今夢塚裡的紀凜。
井裡的幻境空間随着邪祟的度化全然坍塌,渾身是血的紀凜在最後一刻撤出了井底。
熹微的晨光落在她的臉上,邢北行看見了她眼角出晶瑩閃爍的淚水。
那一刀刺在這個單薄女子胸口的利刃像是一并刺在了自己心間一般。
在卯時的微風裡,邢北行忽然明白了這段時間盤旋在他心裡的感覺是什麼了。
那是心疼。
他心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