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克斯忙熱情地跑過去要幫忙端盤子,然後“啪叽”一聲,盤子碎了一地。
這一碎,也像是打破了一直以來别扭的氛圍,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起來,哈利也跑得飛快,滿臉羨慕地感歎他爸爸的愛好真廣泛。
“哦,他跟李小姐學的,怎麼樣,好吃吧,孩子們?”小天狼星解釋到。
李小姐是西奧多的媽媽,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很年輕漂亮的東方美女,卻嫁給了大她很多歲的老諾特,想想就很不值得。
小天狼星趴在桌子上,自豪地挑了挑眉,顯然對自己的廚藝滿意極了。
“小天狼星,你确定——中餐是這個味道?為什麼這個蘑菇像是被轟炸過?”
哈利挑起一片燒焦的蘑菇,大眼睛都聚焦成了鬥雞眼。
“詹姆說就該是這樣的!”小天狼星争辯到。
“寶貝女兒,多吃點,你看你也太瘦了。”他殷勤地叉向一片還冒着血色的肉塊,放到了我的盤子裡。
“哦,好,謝謝爸爸。”
小天狼星盯着我看了一會,伸手揉了揉我的頭發,但歎了一口氣,旋即放下了手。
吃完飯唐克斯說她其實這趟來是有些事,她需要去布萊克老宅一趟,幫她媽媽取走些東西。
我本來想着我帶她去就好了,也不知道小天狼星怎麼想的,說他也跟着回去一趟。
一進門,果不其然,畫像裡的老夫人開始瘋狂辱罵起來,這讓小天狼星異常煩躁。克利切一見我和小天狼星立刻深深地鞠了一躬,身子低得滑稽。
小天狼星不耐煩地說:“你想幹什麼?”
“克利切在打掃衛生,克利切終生為高貴的布萊克家族效力。”克利切重複到。
“我問你到底打算幹什麼,我看見了,你把什麼東西偷偷拿到你的房間裡,不讓我們扔掉。”
克利切又念叨着它一定要誓死保護好那個已經有七世紀的挂毯,防止被小天狼星燒掉。
挂毯是我們布萊克家族的家譜,在我的背後,記載着布萊克家族百年榮耀,每一代人都曾為了它而努力,在固步自封的棺材裡自诩永遠高貴、永遠純粹。
而克利切則把它自己看成了這個一步步走向滅亡的家族的守門員了,□□着最後的、不合時宜的高傲。
我想,我和它一樣。
是這個家族夕陽晚照的最後一點餘晖。
所以無論克利切對小天狼星說話多難聽,我也很難真的讨厭它,我們同病相憐,怎不物傷其類。
小天狼星走到房間盡頭——克利切千方百計要保護的挂毯處。
突然,小天狼星像是發瘋了,我從沒見過他發那麼大火,我們所有人都吓一跳。
“克利切,你該死!你憑什麼,你怎麼敢——?”小天狼星忽然拿魔杖指向克利切,臉色蒼白,脖子上青筋暴起。
“小天狼星你别生氣,克利切就那德行,它已經被你媽媽逼瘋了,你别跟它一般見識。”哈利不知所措地忙勸他。
“愚蠢的白癡,該死,它竟然擅自更改我們的家族成員!”
“什麼意思啊小天狼星?”唐克斯也好奇地走過去。
大家都湊過腦袋看去,隻剩我一個人站在原地。我沉默地注視着這一切,我以為小天狼星從不會在乎這個家譜。
隻見家譜之上,金線之下,凱瑟布萊克赫然和雷古勒斯布萊克相連。
我逆着光,站着克利切身旁,和小天狼星他們界線分明。
“是我改的。”我平靜地說。
小天狼星以一種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我,他無聲地張了張嘴,眼裡的痛苦像是要将他淹沒了。像是被施了石化咒似的,隻剩眼淚在空蕩蕩地流。
“可以告訴爸爸…為什麼嗎?”
半天,他才吐出這幾個詞。
“準确來說,是我求祖母改的。隻有這樣,布萊克才有繼承人。”
小天狼星冷冷地看着我,自嘲地勾起了嘴角,皺起了眉,“其實說到底,在你心裡你更希望雷古勒斯是你父親,對不對?”
看着他責怪的臉,我無端想起了這段時間和小天狼星發生的一切,想起了每次的失望離開與緘默無言;我想起了小時候保護家産不被搶走的擔驚受怕,想起了長大後婚嫁不自由的無可奈何。
小天狼星為什麼就不明白呢?一切的一切,都漸漸彙聚在一起,成了一塊死死壓在我身上的石頭。
我看着小天狼星痛苦無比的眼睛,破罐子破摔地大喊道:
“沒錯兒,我就是喜歡他不喜歡你,如果是雷古勒斯,他才不會逼問我這些呢,他會理解我的!”
我想,布萊克家族的每顆星辰,都曾那樣耀眼于暗暗黑夜,灼灼風華驚豔了全世界。
可飛鳥疾行、倦鳥歸林,相同的血液,不同的使命,卻踏上了截然不同的路。
隻是我們錯過的,又何止那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