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互相牽着對方的手,走過了一季又一季春,比血脈相連的親人還要更加親密。
孟竹默默收回目光,忽聞身後傳來一聲木枝斷裂的聲響。
“啪嗒——”
她猛地起身,抓起岸邊放着的衣裳迅速穿好,警惕地望着後面的那一處密林,“什麼人?”
火光照亮的範圍有限,再往林間深處就是一片漆黑,從那一片漆黑中慢慢走出個人影來。
“是你?”孟竹将手中的臨時做出來的火把湊近了些,确認了是剛才在靈堂裡遇到的那個人。
他臉上的表情冷得吓人,本來是殺氣騰騰很有氣勢的,卻因為通紅的還濕漉漉的眼眶威懾力大打折扣,少年一雙眼睛死死地盯着孟竹,又像是十分嫌惡一樣偏頭移開,沒過兩秒又轉過來,繼續死死地盯着她。
孟竹:“你脖子抽筋?”
少年嗤笑一聲,正待說些什麼,便感覺鼻孔一熱,他皺着眉頭用手一摸,頓時兩眼一黑,鼻血嘩啦嘩啦往下流。
他踉跄地往後推了幾步,如避蛇蠍一樣靠在樹上喘着大氣,視線從孟竹身上生生扯開,捂着鼻子,咬牙道:“無恥村婦,你……你離我遠點!”
阿喜從他身後跳出來,目瞪口呆:“主人,您怎麼流鼻血了?”
他喜鬼縱橫歡場多年,什麼活色生香的場面沒見過,何況就隻是衣裳沒有攏緊,鎖骨下面露了一片光滑白皙的肌膚而已。
“閉嘴!”
阿喜咂了咂嘴,無言以對。
孟竹自然也意識到了不對勁,她低頭看了眼胸口。
就這?
她用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看了眼靠在樹上流鼻血的人,心道:要是把他扔到現代世界,滿大街的吊帶短裙,這人豈不是要自戳雙眼或者流鼻血而亡?
但她還是攏了攏自己的衣襟,望着突然冒出來的阿喜,問道:“你們一起的?”
“沒錯。”阿喜嘿嘿笑了一聲,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我們剛剛才見過的,你忘啦?”
看着孟竹驟變的神色,阿喜忙解釋道:“诶诶,姑娘别怕,主人點化了我,我本來就不吃人的!”
“你不吃人,你抓我過去做什麼?”她分明聽到他還嫌棄自己的肉不好吃。
阿喜歎了兩聲,有些不自在地撓了撓頭,道:“其實你不知道,妖怪嘛,隻是有些還沒有開靈識的孩子會吃人,我本來就是一個水妖,幫孩子們抓點人吃吃,占個地方當大王,就想着挺威風的……”
孟竹打量了半晌面前這個人模人樣的阿喜,心裡也有了些考量,交了回手,也确實不是什麼大奸大惡的妖怪,要不也不會這麼蠢,被她忽悠兩句就撂到地上了。
阿喜想着來的路上被交代的事情,又道:“姑娘,你一個人是要去哪兒?莫不是四海為家,要不咱們一道,結伴而行,互相也有個照應?”
“我為什麼要和一隻妖結伴而行?”孟竹奇怪道:“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害我?”
靠在樹上的少年此刻已經盤膝而坐閉目養神,整個人如同老僧入定一般,聽到孟竹的話倒是開口淡聲解釋了一句:“他不會。”
阿喜附和道:“是是是,我家主人乃世代修仙世家,有他在,姑娘自然不必擔心安危的問題。”
修仙世家?
孟竹抓住了關鍵詞,思索了一番,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問道:“那你知道怎麼才能進入仙洲嗎?”
“你要去仙洲?”少年睜開眼,眼神已然恢複清明,此刻正若有思索地望着她。
孟竹點頭,“求仙問道,又有誰不想去?”
她本來就是一個人漫無目的地打聽消息,今日和這人接觸,他的實力孟竹不清楚,但應當也有點用。
“可。”少年沉思片刻,又道:“待我曆練結束,仙洲遴選之時,我會助你。”
“好啊,那就一起走。”孟竹笑了起來,這是她來到這個世界以來,第一次摸到了點門路,終于不算停滞不前了。
“既然要一路同行,那就認識一下吧,我叫孟竹,你呢?”
月色皎皎,夜風撩起少女洗得發白的裙角,他的視線落在她嘴角抿開的兩個梨渦上,原本寡淡的神情瞬間變得柔軟生動起來。
少年閉上眼,腦海中又浮現出月色下那伶仃的蝴蝶骨和被水光勾勒出的纖細腰線。
鼻間倏地一熱,少年捂着鼻子,耳尖的绯紅蔓延開,他用剜肉似的視線瞪視着孟竹。
“施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