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似乎是一間靈堂,但是孟竹入目所見又挂滿了紅綢,供台上兩盞紅燭的光映着窗戶上的大紅喜字,顯得格外詭異。
轉過頭的時候,餘光瞥到了一抹紅色的身影,孟竹的視線移過去,和那人四目相對。
門大開着,月色穿過雲層斜斜地照進了屋子,那人手持一把長劍,細長的劍身上雕刻着繁複曲折的花紋,一路蜿蜒向上,連劍穗上懸挂的流蘇都精緻無比。
紅燭半明半暗的光被夜風吹熄了一瞬,燭芯顫顫巍巍地搖晃幾下,又重新亮了起來,照亮了少年那張昳麗卓絕的面孔,他穿着大紅色的喜服,烏發順着光潔的側臉垂落,襯得那人的膚色瑩白如玉,唇色在火光的映襯下越發紅潤。
在如此鬼氣森森的環境下,不像是個人,倒像是個荒山野嶺裡趁着夜色行兇的精魅。
看着就不像什麼善茬,騷包又難搞的樣子。
他站在離孟竹五步之遙的地方,擡眼看人的時候,眼尾的弧度上挑着,漫不經心的視線從她身上一掃而過。
這種眼神,孟竹很熟悉了,跟之前在學校裡找霍予事情,被她揍過的那個小混混頭子一樣,輕蔑又傲慢,居高臨下地審視着她,每一寸都透露着挑釁的味道。
孟竹面無表情地盯着他,“怎麼?我臉上有東西?”
說着,她朝那人走近了一步。
“滾。”
少年一揮手,一股無形的力量挾着風将孟竹擊退了數米,直到撞上後面的供台發出沉悶的撞擊聲,後背上火辣辣地疼。
“嘶……”忍不住悶哼一聲,孟竹抿着唇擡眼看他,不知道為何,第一眼見到這個人就覺得如此生厭。
随即,他似是有些嫌惡地擰着眉,用手捂住了鼻子,矜貴的下巴對着孟竹擡了擡,道:“你,離我遠點。”
孟竹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衣擺上,還是那一身布衣,但是身上沾了不少的血污和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粘液,味道有些奇怪,但是她也沒覺得有多惡心,畢竟之前為了賺錢,她連豬糞都挑過。
她還沒完全搞清楚狀況,便聽到一聲暴躁的怒喝聲從遠處傳來。
“是誰!是誰殺了我的孩子們?!”
下一秒,一陣風似的鬼影飄了進來,帶着雷霆之勢的掌風劈了過來,孟竹下意識地蹲下躲避,卻見那個影子突然一停,像個半空中被紮破的氣球一樣搖晃了幾下,啪地一聲落到了地上。
男妖在地上怒罵了一聲,又支起身子望着斜靠在門邊的少年,立刻從地上爬了起來,拍拍屁股往人跟前湊了過去,一臉情真意切:“娘子!是什麼歹人傷了孩兒們,你有沒有受傷?”
說着,他又想伸手去拉人的手:“來……讓為夫看……”
話還沒說完,就被人一腳踹了出去,似乎還不解恨似的,少年又是一個飛身猛踢,孟竹望着那個在半空中飛來飛去的男妖,心情複雜。
怎麼說呢,還是第一次給男人當陪嫁丫鬟,這妖怪的品味,還挺獨特的。
聽着耳邊拳拳到肉的打擊聲,孟竹的視線在屋内轉了一圈,吃人就吃人,還整這麼多儀式。
一陣塵煙四起後,男妖不動了,但嘴巴還是很硬,還在罵人。
“你個狗雜種,敢在我喜鬼的地盤鬧事,要不是看你長的漂亮,老子早晚要扒了你的……”趴在地上憤怒叫罵的妖怪停了一瞬,望着持劍獰笑着朝他走過來的人,又閉上了嘴。
少年的手腕微擡,劍尖堪堪落在喜鬼的眉心。
他笑着傾身,眼角眉梢的戾氣橫生,語氣帶着濃重的厭惡:“見到我,不想着跑,還敢往我身上貼,我看你真是活膩了。”
喜鬼感受到眼前人的殺意,趴伏的身軀抖得更厲害了,嘴也不硬了,開始求饒:“仙君饒命,我錯了我錯了,饒小的一命吧……”
話雖是這麼說,一直攥成拳的掌心忽然散開,孟竹眼睜睜地望着那攤開的掌心裡,冒出了一個粉色的……
粉色的愛心泡泡?
少年顯然也被這東西弄得愣了一秒,擡手就是一劍,卻不料那東西瞬間一散,化為粉色的煙霧鑽進了少年的心口。
孟竹的頸邊一涼,喜鬼的手指順着她的肩膀攀了上來,五指成爪扣在她的命門,粗啞難聽的笑聲在她耳邊響了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不過如此!不過如此!中了我喜鬼的攝魂咒,還不是任我消遣!”
“我要親眼看着你和這個丫鬟自相殘殺,等我玩夠了……然後我們繼續準備洞房……嘿嘿……”
看出來了,這是個葷素不忌的老色批,被打了個半死還惦記着洞房的事呢。
孟竹餘光瞥見他另一隻手的掌心裡握着一顆粉紅色的珠子,問他:“這是什麼?”
“哦……”喜鬼看她一眼,或許是覺得自己已經勝券在握了,好心解釋道:“告訴你也無妨,等攝魂珠……”
他話還沒說完,孟竹便猛地反手一肘,轉身一記重拳砸在喜鬼臉上,然後順手一把撈過滾落在地上的攝魂珠。
砰地一聲捏爆了。